这时候听皇上对宸嫔娘娘说话,语音低柔,她立即识趣地道:“皇上和娘娘若是没旁的吩咐,奴才便出去了,也好瞧瞧沐浴的器物准备得怎么样了?”
胤禛没抬头,扬手挥了挥。
陈嬷嬷又一屈膝,小心翼翼地上前,顺手就把桌上的针线筐给顺出去了。
带得出了里屋,到了正厅里,她就不是方才那副诚惶诚恐的面孔了。
迎面,正好碧雪带着两个新来的宫女走过来。
那两个宫女亦步亦趋地跟碧雪身后,一人手里捧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干净毛巾,两个人脸上都陪着笑,一边走,一边听碧雪跟她们嘱咐着什么。
两个姑娘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这幅光景落在陈嬷嬷眼中,她目光在碧雪身上扫了一圈,伸手不软不硬地一拦,就把她半道上给截下来了。
陈嬷嬷脸上虽然带着还算客气的笑,但是这个动作却是不客气的。
碧雪正说得仔细,冷不防刹住了脚,莫名其妙地看着陈嬷嬷。
就看陈嬷嬷脸上渐渐收敛了笑容,把那针线筐略微举起了一点给她看,一板一眼地道:“娘娘现今怀有身孕,这剪子和针线是万不能见着的,刚才在里屋里,奴才已经和娘娘禀过了。”
碧雪还没吭气,陈嬷嬷已经自顾自地往下说了,又道:‘’这只针线筐,我倒瞧着眼熟,方才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正是碧雪你白日里在正厅里剪纸花用的,是也不是?”
她说到这,把针线筐往碧雪怀里一塞,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了,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揣在胸前,腰板挺得笔直,板板地道:“以后万事都务必要小心!娘娘年轻,如今刚刚怀了龙嗣,又是头胎,是再矜贵不过,加上娘娘时不时有身子不适,自然没有心思去想到这些。做奴才的,第一紧要之事,便是要记着凡事替主子想在前面,如此才算得上妥帖周全!”
她语气持重老成,自带一股威仪,
碧雪被她说得整个人都怔在当地。
后面那两个新来的宫女便埋着头,一声不吭,半晌才微微转过脸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互相交换了眼色去。
小芬子指挥着两个杂役太监,正在把洗浴的热水送到了正厅门口,刚好听到了陈嬷嬷那最后几句话,一瞥眼见碧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上前来,挡在了碧雪前面,将碧雪往自己身后用力一扯,双手微微一抱胸口,上前几步笑吟吟地道:“小芬子贺喜陈嬷嬷!”
陈嬷嬷站在原地,身姿不动,眼看着小芬子已经逼到了自己面前,她本能地一敛眉尖,目光中带着几分警惕,才道:‘’喜从何来?”
小芬子一扬手,语音中毫不掩饰讽刺之意,笑嘻嘻反问道:“碧雪向来是咱们院里顶顶伶俐的,便是主子和掌事的七喜姐姐也是时常夸她的,不过到底她们姑娘家年轻,不似嬷嬷有经验——瞧着嬷嬷方才这番训诫,字字说到点子上,嬷嬷这般本事,真真让人佩服,想必陈嬷嬷已经离主子心中的掌事嬷嬷位置不远了,如何不喜?”
陈嬷嬷嘴角微微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