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太医略略抬起头,闻着窗外飘来的药香,沉沉摇头道:“宫禁之中,从来风云莫测。能够摸准了主子心意,官运亨通、青云直上的太医毕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但求不出错,安安生生熬到回家抱孙的年纪,也就是平安的福气了。要不,民间怎么说“太医难当”呢?
他顿了顿,道:‘’我一把年纪,经半生冷暖,见两朝风雨,自然无畏!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以你的能力,在这太医院里再熬一熬,他日升个一两级官职,娇妻稚子,岂不美哉!何苦这般求进,连稳妥都不顾了?”
狄安双手下垂,沉默地站在一旁。
半晌,听童太医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道:“童大人,在下没想那么多。只是医者仁心,需得事事为病人着想——宸嫔娘娘尚是常在时,便一直是在下看顾着的,对她的状况,在下再清楚不过。如今宸嫔娘娘有了身孕,各味药材轻猛缓急,他人尽管医术精妙,乍然接手,未必便能斟酌得适当,在下自然更要照顾她。”
他抬起头,望着童太医,眉宇间一片坦坦荡荡,道:“并不为宸嫔娘娘是红人的缘故。”
童太医听他居然还振振有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伸手抓了桌案上的医书,举起来就冲着狄安背后抽去,口中低声嚷嚷道:“你个混小子!跟你哥哥和你爹一个样——性子又臭又硬,任人白费半天口沫,也没有半分圆转!”
狄安站着,任他打了,只抬着一双眼睛,无奈地望着童太医。
童太医又狠狠打了几下,站定了脚,这才瞪眼瞧着狄安,一手攥着他臂膀,一手撑着桌子,狠狠道:“看什么看!若不是你爹爹千叮咛、万嘱咐,把你托付于我,我会这般看顾你?”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之时,只听外间医徒轻轻叩门。
童太医松开狄安的袖子,抬手拎了拎衣领,才转头呵斥道:“什么事?”
那医徒听童院判语气中明显不悦,声音便更加怯了几分,只是赔笑着道:“院判大人,是宸嫔娘娘院里的芬公公,送赏钱来了!”
童太医还没说话,狄安已经大步去开了门,见果然是宸嫔院中的小芬子,赶紧道:“臣叩谢宸嫔娘娘之恩赏!”
小芬子笑嘻嘻道:“奴才见过两位大人,宸嫔娘娘说了,两位大人看诊辛苦,以后更要托赖两位大人,这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他话虽这般说,两只滴溜溜的眼珠子却只是望着狄安。又一挥手,让身后的杂役太监将赏赐送上前来。
童太医飞快地瞥了一瞥宸嫔娘娘的赏钱,用眼睛“掂了掂”分量——这心意委实不轻!
他不由得又从耷拉着的眼皮下,抬起目光,瞥了狄安一眼。
……
天然图画。
“主子,这个也收起来吗?”七喜拿着手里的腮红膏,闻了闻,很有点不舍。
吉灵瞧了一眼,那小瓷碟子里装的是某大牌的腮红膏,是她挖过来的。
碧雪也凑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