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将眼光从那瓷片上掠起,面无表情地道:“朕的旨意——年氏,褫夺封号,降为官女子,即刻让她迁出翊坤宫!
朕厌烦透了,皇后替朕把这里料理清楚,朕不想再闻年氏之事一丝一毫!”
乌拉那拉氏立时屈膝行礼:“皇上放心,这里交给臣妾便是。”
殿角的西洋钟敲了数声,眼见着殿外,一轮清月不知不觉已经移到了天幕正中。
夜深沉。
乌拉那拉氏这才想起来,柔声问道:“皇上,吉贵人如何了?臣妾瞧着吉妹妹那伤势,委实心疼得紧!”
胤禛并不回答,只道:“吉贵人负伤难行,不必搬回景阳宫,便留在养心殿后殿养伤。伤好再议。”
乌拉那拉氏吃了一惊,不由得攥住帕子道:“皇上!妃嫔久居养心殿?这怕是……怕是不太合适罢?”
第153章宠爱更甚
胤禛薄唇一扬,淡淡扫了皇后一眼,只道:“朕瞧着合适。”
乌拉那拉氏忽然尴尬起来,不敢再多言,只屈膝,闷声道:“是!”
她虽是应承,只觉得心中一片烦乱,怔怔地出了一瞬的神,才继续道:“皇上既然这样吩咐,臣妾去安排妥当便是了。”
胤禛瞥了一眼皇后,很自然地道:“那倒不必,吉贵人就在朕的后殿,朕着人布置,皇后无需操心。”
乌拉那拉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又吐出一个“是”字来。
她眼眸渐渐抬起,目光所及,瞧着皇帝袖口,衣领上的淡金龙纹,宫灯之下,绣线重叠金明灭,耀得人睁不开眼。
眼见着胤禛转身而去,毫无留恋之意,乌拉那拉氏眼神黯了黯,扶着华容的手走到一边,颓然在椅子上坐下,只觉得手心里不知何时竟出了一层密密的汗,踩着的那对花盆底鞋似乎也变成了棉花做的,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只是捉不到力道。
华容眼见皇后如此神色,自然心中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凑下在乌拉那拉氏耳边,低声道:“娘娘,毕竟景阳宫那位,今日是立了功的。”
乌拉那拉氏惘然抬头,瞧了华容一眼。
华容只说了这一句,再不敢多言点破,回头瞥着年妃委顿在地,便岔开话题,只是低声提醒乌拉那拉氏道:“娘娘,年妃……年……还等着您处置呢!”
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称呼年氏——年氏今日如此触怒圣颜,御前自戕,又欲行刺皇上,皇上能留下她一条命、贬为官女子已是奇迹。
所谓官女子,即是紫禁城中,比答应还要低一等的女人。
但官女子又比宫女的地位略高。
她们既是属于皇帝的女人,又要承担一定的宫女活计,比如说端茶倒水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