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七喜将宫灯移了过来,就着莹黄色的灯火,吉灵才看清楚她脸上、尤其是左边脸颊早已肿胀得几乎透明,一张瓜子脸活生生变成了圆脸。
嘴唇早就破了,垂了一丝血线,在雪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张贵人本是强撑着一口气,身子摇摇欲坠的,见吉灵来了,她便似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身子一颓,倒进了吉灵的怀里。
吉灵扶住她,让她枕在自己肩头,转头盯着宁妃,一字一字慢慢道:“宁妃娘娘,张贵人再怎么说也是有位份的——是主子,不是您的奴才!娘娘把人打成这般,滥用私刑,就没想过后果么?”。
说话间,张贵人枕在吉灵肩头,忽地身子一颤,嘴角溢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吉灵自怀里取了帕子替她擦拭了。
宁妃端然坐在绣墩上,方才怒气上头不觉得,这会儿见张贵人已经吐了血,心里也有些虚了,只是面上的神情还是兀自波澜不动,只道:“吉贵人,这是永和宫的事,你不必插手。
张贵人不懂规矩,本宫早有明令在先,言明永和宫中不得养花,张贵人却阳奉阴违,趁着禁足期间,私自在院子里种了许多木槿花!有心要让本宫犯着咳喘的老毛病。”。
她顿了顿,冷冷道:“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吉灵听到后面,将张贵人轻轻推到七喜怀中。
七喜抱住张贵人。碧雪这时候也已经扶起了麦冬。
吉灵走到宁妃面前,将血迹斑斑的帕子呈上,对着宁妃平静道:“敢问娘娘,这是小惩大诫?若是‘小惩’如此,‘大惩’岂不是要杀人了?”。
宁妃愤然站起身,垂手而立道:“吉贵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生杀予夺,皆在帝后,你这般口气,是质问本宫么?”。
话音刚落,胤禛已经从宫门口走了出来,蹙着眉盯着她,只沉声道:“宁妃。”。
众人皆是一惊,一时间黑压压地全跪了下去,请安行礼之后,院中竟是静寂无声。
宁妃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在此,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抬头看向胤禛,胤禛也只看着她。
胤禛的眼中平静无波,半晌扫视了周围一眼,点点头,道:“来个人,给朕说清楚。”。
一时间院中无人敢出声。
麦冬啜泣着膝行上前,磕了个头,将颤抖的双手抬到胤禛面前,凄然道:“皇上明鉴!奴才是张贵人的贴身宫女,奴才这双手,便是宁妃娘娘滥用私刑的证据!”
胤禛负手而立,目光低垂,扫了一眼麦冬手上。
那虎口处,俨然已经成了个血窟窿,尚有鲜血汩汩地向外流淌着。
苏培盛只瞧了一眼,立即拂袖斥道:“行了!别污了皇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