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伸手,汪首领就慌了。
他对着上面,向来是口舌甜如蜜,一套马屁功夫,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
但对着这个沉默的少年,汪首领忽然就有一种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尴尬感。
这个少年,看似沉郁不言,冷戾木讷,却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起,攀上了如今宫里的第一大红人——吉贵人。
他也是命好!一攀一个准儿。
谁能想到海贵人倒了台,失了势,他居然还能硬生生攀上景阳宫里另一位主子呢?
别看吉贵人眼下只是贵人,就凭着皇上如今对她的这份热乎劲儿,有个一儿半女是迟早的事儿。
皇上不是贪恋风月的人,登基以后,后宫亦是不多,好不容易有个能放在心尖上的人。
人少好出头。
汪首领想到这儿,就不由得在心里惧怕起来——吉贵人能开口要这孩子,就说明这孩子不是一般地讨吉贵人的喜欢,若是他到了景阳宫,在吉贵人面前陈情诉苦,吉贵人再在皇上耳朵旁边吹吹风……
汪首领简直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心里一慌,几乎快站不住脚,双手捧着那只荷包,腰弯得极低,手举得高高的,正要寻思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手中一轻。
是小洋子接了过去。
他接了,汪首领心里就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洋子掂也不掂掂那银钱,只是干脆地揣进了怀里,然后,他平静地瞧着汪首领,语气生硬地从嘴唇里蹦出几个字来:“汪公公,我们以后,两不相欠。”
汪首领吁出一口气来,送佛送神送恶煞一般地,把小洋子送出了门。
景阳宫那儿,吉灵怕小洋子走的时候又被人为难,早就让了小芬子来接人了。
眼见着小芬子领着小洋子走了,两个小太监,都是十几岁,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汪首领瞧着小芬子背影,远远地在拐角转了个弯儿,终于在他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他用力关上门,转过身来,胳膊搭在窗户边沿上,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恶狠狠挤出一句来:“我呸!”
……
景阳宫,东侧院。
吉灵坐在前厅里,正在侧头看七喜和碧雪做中秋的锦扇。
这扇子看起来漂亮繁复,做起来却并不难。
上面玉兔、月桂、月亮的图案,好多都是内务府的工匠提前已经准备好的,只需要两人配合,用颜色协调的锦线从里面细细穿过,然后两头一拎就好。
七喜和碧雪,往年中秋都是做惯了的,两个姑娘埋着头,专心致志地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