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事儿怎么办?我还不能把小左他爹动了。”顾异又嘶一声,刘香就不敢再动那道大口子了,他听懂了,是小左哥哥家里的事,还闹到派出所了。
一支烟烧到烟屁股,铅灰色的烟灰落到地上砸散了,卞鹌轩一口都没动。他懂顾异的顾虑,小左这事儿病根在小左身上,不把他治了,谁也束手无策。
“过两天我和他聊聊,不管他真不行了”卞鹤轩最近发现了一个特别逗的情况,刘香捉摸不透事儿就歪脑袋,还直接瞅自己,好像光盯着自己的脸就智力上升了。
“聊什么。阿?”顾异间。
“还能聊什么?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他不懂?香香你说,昨天你告诉大哥,你妈都教你什么了?”傻子狗皮膏药似的往顾异身上靠,要给人上药那个热乎劲儿在卞鹤轩眼里傻得没眼看,腿要是能动就一把揪过来了。
刘香的脑子和手协调性不足,一思考,手上的工作就怠慢了,认真的表情却叫人喜欢得不得了:“我妈说,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犯错,不是为了假装什么都会”
“不是这句!”卞鹤轩觉得手里的剧本又歪了,关键时刻掉链子,“另一句!”
“啊?哦!我妈还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不对。”
“对,就这句。”卞鹤轩把烟掐了,告诉顾异,“他米小左就是不信,有的父母真就不爱儿女,生他不是为了养老就是为了吸血,要不就是打算靠养孩子再活一回,吸儿女的命,续命!”
第16章老总炸毛
“我妈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不对。”
顾异从前不懂什么叫脑子里轰地一声,现在他懂了,就这种感觉。
小左的家事像乱麻,他想插手,但不是揪住谁暴揍一顿就能管用的。没想到所有症结整合完毕,竟是被一个傻子一语点破了。
不行,抽根烟压压惊吧。
卞鹤轩手机响了,是米小左。刘香看大哥接电话呢,一时用不上自己,就凑到顾异身边,想接着上药。
“哥哥,是不是小左哥哥家里出事了?”刘香又捏住一根棉签。
顾异眼角猛地一疼,考虑到二手烟危害,还是没动打火机。“嗯,小事儿。”
“哦……”刘香拿着小棉签沾酒精,暗搓搓地打听,“大哥,是不是在骂电话里的人啊?是小左哥哥啊?”
“嗯,骂他呢。”顾异不太会和刘香沟通,说他傻吧,很多事也能看明白,可他的智力,真的不够用。
刘香努力听了听,大哥是真生气了,说得很快,好多句子来不及听就过去了。“大哥对小左哥哥真凶。”
“凶?这就叫凶了?”提起小左,顾异能聊的话就很多了,“轩哥跟谁都挺凶。其实,轩哥不是不疼他,小左是会计班的,比我俩大一届,以前一直帮忙管账。后来轩哥生意大了,小左熬夜对账,有一天突然就飞蚊症了,轩哥特别后悔,就一直觉得是他的错。其实根本不是,是他右眼的玻璃体不完全剥落,你懂吗?就是没长好,眼球儿里飘着好多絮絮。”
刘香不懂飞蚊症的意思,回头看了大哥一眼,逞强似的点点头。
“轩哥不是不疼他,是小左老怕给别人找麻烦,什么都不说。”顾异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就是最穷的那会儿,轩哥每个礼拜还做个炒胡萝卜丝,全扒拉小左碗里去。其实我俩心里都懂,他那眼睛的病,吃多少炒胡萝卜都没用。”
“嗯,这个我知道,眼睛不好多吃胡萝卜。”刘香点点头,又回头看大哥一眼。大哥还在讲电话,说话声音很小,可看得出来是生气了。
“后来轩哥就单独给小左找事儿干了,他的生意太累,怕小左耗不住。十几年前饮料行业兴起,小左想弄奶茶,轩哥帮他起店,谁知道抢了别人生意,店都给砸了,灯箱从脑袋顶上掉下来,还是轩哥替小左挡了一下。就为这个,轩哥缝了二十几针,第二天带了人,我俩收拾收拾,照样重新给小左开张。”说到这儿,顾异一挽袖子,晾出左小臂,层次分明的图案露出来,“小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香听得很认真,听到大哥缝针,心紧巴巴的,紧得怪难受的。他喜欢看大哥笑,不喜欢看他眉间的一道竖纹。但大哥总皱眉头,特别是看电脑,一看就皱。
“知道,这个我知道,颜料是拿针扎进去的,以前有个雇主,也有。”
“嚯,你还真见过不少人呐。”顾异眼睛微亮,他和刘香接触不算多,想象中的轻微智障可没有这么聪明。
“这个,疼不疼啊?”刘香隐约记得,大哥也有这样的图案,整整一条手臂都是,看一眼,觉得怪凶狠的。可大哥一笑起来,就不凶,也不狠了。
“怎么不疼啊,不打麻药,否则上不了色。”听到麻药,刘香打了个微不可查的小哆嗦,顾异看他怪好玩儿的,起了玩心,“轩哥也有,你见过吧?”
不打麻药,得多疼啊!刘香顿时想起补牙的恐怖经历,赶紧给自己揉揉腮帮子。“见过……哥哥,我能摸摸你的这个吗?”
顾异看他半懂不懂的样子,知道再说深了,刘香就听不明白了。“摸吧摸吧,反正也不疼了。”
刘香看那手腕上有一尾鱼,指尖在那鳞片上蹭了蹭,竟然能摸出凹凸不平来。其实那是顾异腕子上缝针的疤,覆上图案,容易混淆。可刘香不知道,只觉得鱼鳞太真了,还要再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