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钰儿回头,胡乱地塞起衣服来。齐叔晏这才移步出去。
江憺从齐叔晏进去找闽钰儿开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男人手里握着丹药,他衣衫都还是湿的,想及齐叔晏方才急促的语气,皱了眉头。
江憺也不说话了,他紧了紧还在滴水的衣服,坐下来,桌上的茶已经冷过气,他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齐叔晏这时候进来,江憺将药瓶放在桌上,推了推,“爹嘱咐我,要让你尽快喝下去。”
“这次又是何药物?”齐叔晏拿起了药瓶,在手里碾过。
“黑蝎足,蟒尾,西域毒蛛,都是些止邪至毒的药物,专门压殿下。”江憺淡淡地道,眼睛都不抬,又低头倒了一杯水。
他今夜也是奔波了一夜。齐叔晏这次症状发作,恰逢祭祀,明日一早还要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为了不声张,这次便只派了他一个人来,帮着齐叔晏针灸引气。
以往在寺庙里,这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多,只不过那时候,都有一个孟辞在旁边守着。今夜孟辞去了钦天监,据说是孟执监叫他去的,非去不可,这才没有过来。
没想到,孟辞一次不在,就出了这些岔子。江憺只是闷闷地喝水,他向来是个会隐藏心情的,如今这副模样看着淡然,却像是三九苦寒里的冰窖,教人靠近不得,随时都可能有冰刃飞出来,伤人不眨眼。
可以看出来,他今夜,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齐叔晏隐隐能猜到他在生气什么,却也没说什么,低头,就将丹药一口吞下。
江憺伸手就要去夺,“疯了你,这些药有毒,怎能全部服用?”
齐叔晏绕过他的手,而后从下面探出来,摊开掌心,俨然还有一堆丹药没有吞下。
他故意的。江憺冷冷地收回手,齐叔晏阖了掌心,轻声道,“我还没到自己找死的地步,当局者也可自清。既知这是毒药,我就绝不会囫囵吞服;既是放人,就有我放人走的道理,绝对不是姑息养奸。”
“江憺,这你总归是信我的罢。”他看着江憺。
一晌的安静。江憺垂下眼,“难为殿下还知道,惜命这个道理。既是惜命,那就好好惜着,才不枉我这一身为殿下学的本领。”
“江侍郎如此费心,朕自然惜命。”齐叔晏勾了嘴角,他道:“江侍郎医术越发精进了,朕现在好的很,精神十足。”
江憺偏过头去,似是不愿理他了。齐叔晏亦从身上掏了个锦囊出来,江憺举杯的时候,他指尖拈了一颗药丸,掷到江憺茶杯里。
茶水溢出来,溢到了手上,衣袖里,这对向来追求干净规整的江憺来说,无异是逆鳞。他凝眉看齐叔晏,后者无谓地收手:
“温泉湿气容易浸骨,引发伤寒,这药是之前你给我准备的,现在我给你。”
以是江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衣衫早就湿透了,还在不住地淌水。他不悦地看他:“这药里面的九芙草和甘阴是至贵之物,只能温水冲兑,否则药效全无,你这样岂非糟蹋?”
“你也可以去煮一壶热茶,来冲兑药,顺便换掉你的衣衫。”齐叔晏说罢,回头看了看里头换衣服的闽钰儿,似是没动静了。
“……”江憺明白过来了,齐叔晏这是自己行动不便,又想仰仗着他江憺给自己,还有闽钰儿煮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