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鼓乐声中,薛盈坐上花檐子,顺顺当当被送到李府,照例又被索要利市钱,阴阳人执斗朝门内撒豆谷,一众孩童争着拾取,意为消灾报平安。
撒完豆谷后,薛盈被沈瑶和张婆婆搀扶下了檐子,踏过自轿前铺就的青毡花席,再跨过马鞍走入中门,由礼官引入洞房,李维坐床右首,薛盈坐于左首,称为“坐富贵”。
接下来,李维请新妇出房室,男女双方各出彩缎,绾一同心,谓之牵巾,一同走至家庙参拜,再入洞房对拜,然后面对面坐于床前,府中妇女走近他们,一边向床帐内撒金钱彩果,一边唱起撒帐歌。
薛盈一大早便起身,经历了众多繁文缛节,这时才能安安稳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她听那歌中唱得是: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嫦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男。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蠙珠来入掌。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红云簇拥下巫峰。”
薛盈即便再迟钝,也听出了歌中的隐喻,脸再一次红了起来。看到李维含笑看向她,索性深深地把头低下去。
行完了合髻和合卺之礼后,众人掩帐退出。偌大的新房内便只剩下李维与薛盈两个人。李维见薛盈低着头,脸上不擦胭脂之处,亦灿若明霞,内心一动,笑问道:“你累不累,我看你头上戴得冠子好沉,不如取下来吧。”
薛盈确实觉得脖子有些酸,稍一迟疑便取下头上的花冠,活动一下发麻的肩膀,笑笑道:“我今天寅时初便起身了,可真是有些累。”
李维笑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说着,拿起一块蜜糕递给她。
薛盈只尝了一口,随即皱起眉道:“太甜腻了,这里面放了多少油,加了多少蜜呀?”
李维不由失笑:“原是为了取个好彩头,要这样一直甜甜蜜蜜的才好。”
只是这样一来薛盈也没了吃点心的胃口,李维轻笑道:“幸亏我早有准备,你等一等啊。”说着,起身走出了新房。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李维端了一碗插肉面走了进来,嘱咐薛盈道:“府里的下人都忙着张罗客人。怕你会饿,我提前让沈娘子做好的。你快趁热吃吧。”
薛盈感激地看向他,这一碗插肉面汤色奶白,配上莹白豆芽、棕色的肉片和青碧的葱花,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薛盈先喝了一口汤,看来这汤是用猪骨熬制而成,口感清鲜醇厚,汤里的豆芽脆脆的,一口咬下带着鲜甜的汁水,她的胃口被充分打开了。
她又夹了一片猪肉品尝,是加了花椒、陈皮、酱油、八角、小茴香、莳萝和黄酒卤制的,口感咸鲜不腻,还保留着猪肉的甘美醇香,引诱着人一片接一片品尝。
面条也很好吃,沈瑶特地多煮了一会儿,吃起来又软又滑,却又不失筋骨,猪骨汤的鲜美渗入其中,格外有滋味。
没多大功夫,薛盈就把半碗面吃完了,看见李维一直含笑看着他,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低声问:“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呀?”
“不必。”李维笑了:“我看着你吃就够了。”
薛盈觉得很不好意思,差不多也吃饱了,便把碗放下了。
李维慢慢靠近她,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歇了吧。”
薛盈的心跳开始加速,起身收拾案上的碗筷,低声道:“你先睡吧,我把碗筷送回去。”
她的话音未落,却见李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细密而热烈的吻,她的心跳得厉害,身子也一寸寸软了下去,他却打横抱起她向榻上走去。
在一片懵懂之间,薛盈已经被他脱掉鞋袜,卸去头上仅存那支灵芝纹水晶簪,漆黑的长发如墨玉流光,流淌在他的襟前,他实在把持不住,铺天盖地又吻下去。
薛盈突然发现,一贯从容儒雅的李维此时变得极有侵略性,很快便卸下了自己的小衣,她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只觉得异常羞赧,耳垂颊畔俱是燥热,索性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
他的肌肤同样滚烫,只略一怔,转眼便开始攻城略地,她忽然有些慌乱,身子也微微抖了起来,她听到他在耳边呢喃:“阿盈,别怕。”
此时此刻,薛盈忽然领悟了那首撒帐歌的真正含义,原来这就是交颈鸳鸯成两两,一双月里玉芙蓉,是这样的亲密无间,爱欲缠绵。
当最后那一刻到来,她忽然觉得很痛,嘴唇都快咬破了,他放缓了动作,轻声哄在她劝道:“阿盈,要是很疼就告诉我。”
薛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含羞带嗔扫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你就会停下来吗?”
李维忍不住失笑,放缓了动作,再次温柔地吻上她的唇,一路绵延向下,直到她在他的逗引下再次紧紧拥住他,他才再一次放纵起来,一阵颠鸾倒凤之后,两人一时都乱了呼吸,越发眷恋难舍。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躺着,薛盈实在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朦胧间,似有人用手指勾动他的长发,她缓缓睁开眼,李维正温存地看着她。
她揉揉眼睛问:“你不困吗?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