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摆摆手道:“今天我来找汪医官,不是为了治病的事,听闻洛阳名医汪明是你的堂弟,你二人近两年可有来往?”
汪荃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舍弟如今远在蜀中,我们近几个月都没有通过音讯,敢问李枢密找他何事?”
李维笑笑道:“是这样,我有一表叔现居洛阳,前几个月患了风寒之症,经过令弟的精心疗治,本来已经好了六成了。只是令弟突然不告而别,家表叔的病近来就有些反复。敢问令弟现在蜀中那个州县?我好派人当面去请教。”
汪荃恍然笑道:“舍弟来信告诉我,四哥在蜀中做生意发了财,他亦去蜀中投靠兄长了。舍弟现在眉州开了一个医馆。李枢密派下人去眉州寻他就是。说起治疗风寒之症状,他确实很拿手,我是自愧弗如。当年宫中任押班得了风寒,就是他治好的。”
薛盈愣了一下,忙又问道:“任押班就是任守义吗?令弟如何又与宫中有联系,他原来也是太医吗?”
汪荃笑道:“正是,汪氏一族世代行医,我和舍弟都在翰林医馆院当值。”
“那么,令弟为何后来又道洛阳行医了呢?”薛盈好奇问道。
汪荃面色一黯:“这也有个缘故。陛下的同母妹永宁公主当年患了小儿咳,便是由舍弟负责诊治,谁知药石无效,永宁公主刚刚五岁便夭折了,事后追究责任,舍弟被罢官。他想着洛阳还有亲友,无奈之下只好去那里开了个医馆,勉强维持生活。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李维沉吟片刻道:“多谢汪医馆为我等解惑,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告辞了。汪医馆若有令弟的消息,还请派人告知我。”
“一定一定。”汪荃忙起身送客。
出了汪府后,薛盈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汪明以前竟然是太医?那他八成会与宫中之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叔祖究竟遭何人嫉恨?汪明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李维看出了薛盈的魂不守舍,安慰道:“你先别急,我看汪荃对这件事八成是不知情的,从他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我会派人抓紧赶赴眉头去找汪明。只要抓住这条线索,令叔祖的事就会水落石出了。”
薛盈无声叹了口气:“你说的有理,这件事便拜托你了。”
李维轻笑道:“你我之间又何必客气。你若真的想谢我,一顿饭也就够了。”
薛盈笑了笑重新打起精神,道:“原来你把我诓出宫来就是为了一顿好吃的,说吧,晚饭你想吃什么?”
李维抓住她的手笑道:“随便你做些什么我都喜欢吃。你应该知道,我把你诓出来可不单单为了一顿饭。”
薛盈愣了一下,碰到李维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脸莫名一红,忙摔开他快步走在前面。
李维轻轻一笑,在后面提高了声音道:“别走那么快,你倒是等等我呀。”
二人回到瓠羹店,沈瑶和张青正在张罗店里的生意,见到薛盈来了,真是又惊又喜,稍微寒暄片刻。店中的一些熟客也和她打招呼:“这不是薛娘子嘛,听说你最近在宫里当差,怎么今日有空回来了?”
薛盈笑道:“店里有些事情,特地请假回来一趟。”
一位食客笑道:“薛娘子这一回可真是长脸了,能够入宫给大娘娘烹制膳食,这四邻八坊早就传开了,近来慕名来店里用餐的人可不少呢。我看沈娘子他们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这一个多月薛盈在宫中努力循规守矩、谨言慎行,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当真觉得既温馨又惬意,忙笑道:“客官过奖了,薛家瓠羹店能走到今天,全凭街坊四邻捧场。”
等到店里的客人不那么多了,薛盈便着手准备今日的晚餐,因为时间仓促,干脆做蟹黄灌浆馒头好了。
店里的蟹黄和蟹肉是现成的,薛盈将铁锅烧热倒入少许熟猪油,加葱末、姜末炒香,再加入蟹黄蟹肉,翻炒出蟹油,洒少许黄酒、胡椒粉和香醋调味,便可以盛出备用了。
那一厢沈瑶将做灌浆馒头用的肉皮冻也准备好了,是用猪肉皮小火熬制而成。薛盈将皮冻、猪肉泥、制好的蟹粉混在一起,加少许葱末、黄酒、麻油顺着一个方向搅拌成泥,制成灌浆馒头的馅儿。
接下来便准备做馒头皮了,薛盈和好面后略醒一会儿,做了40个小面剂,再用擀面杖擀成中间稍厚,四周略薄的面皮,然后取面皮放在手中,五指收拢包入馅料,麻利地推捏收口,很快,一个圆圆的带褶的馒头胚便做好了。
沈瑶和薛盈一起动手,不过多长时间,灌浆馒头已经制作完毕,再放入蒸笼中旺火蒸一炷香时间,便可装盘食用了。
蒸熟的灌浆馒头雪白晶莹,因为皮很薄,可以看到里面橙黄的汤汁,上面的褶皱小巧匀称,彷佛一朵朵嫣然待放的菊花。看上去十分养眼。
灌浆馒头虽然好吃,但不懂吃的人也会闹笑话。薛盈亲自上手示范吃法:先撮三指轻轻捏起馒头,蘸少许醋,咬破一点皮,将里面的汤汁吸干,然后再吃里面的馅,便可尝尽精华。
李维是第一次吃灌浆馒头,忍不住问道:“用手抓着吃怪脏的,不能用筷子夹吗?”
薛盈笑道:“灌浆馒头皮很薄,用筷子夹皮容易戳破,汤汁流得到处都是,不仅不雅观,而且味道也会大打折扣。”
李维踌躇片刻,也依样用手指轻轻捏起馒头,他发现馒头皮里面的汤汁也在轻轻晃动,几乎吹弹即破,赶紧将馒头蘸了一点醋,再小心地咬破一点皮,待热度稍散,便将汤汁吸入口中,汤清不腻,稠而不油,当真美味。李维又接着吃馒头馅,猪肉的丰腴和蟹粉的鲜香交融在一起,形成了极为清鲜的口感,让人百吃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