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公开自己的身份,殷希很是怀疑。她有想过殷阳的原因,可他手里的军权几乎被潘禅剥夺,所剩无几的权利和势力,应该不足以构成威胁。那么,他只有可能想要名正言顺的获得那个位置,而自己就是他眼里最后障碍。
殷希有些失笑,这个像极了殷冉的人,用了和殷冉一样弑父的手段要获得那把位置,却还是要粉饰自己的金身,让自己更有身份坐上帝位。他要亲身去北部,无非是想要树立功名,并且趁机毁掉自己的名声。一旦他攻克北方各部落,谁又在乎他出身卑微,又没有名号。那么,这北方的敌人,又或许,与他也有关系?
“不妥,潘禅乃是外臣,又是文官,岂敢将军政大权交由一个没有任何带兵经验之人,真是儿戏。”
殷阳站出身否决道,他不清楚虞诩这老匹夫什么时候这样维护潘禅。这几日的议政让他充分认知道潘禅将自己手里的势力拿的有多干净,也清楚的知道,殷槃的手伸得太长。一旦他拿到了北方的军权,相当于整个郝国一半以上的军权全在他手里,自己再想争,也不可能赤膊与虎斗。他想着自己儿子前不久给自己的通信,又说道。
“臣请以吾儿殷尧为将。”
“这怎么行,世子为人急躁鲁莽,军政事物皆无大小,怎可儿戏。”
“哼,潘禅就当得了了?虞相身为朝廷重臣,不辅佐皇室,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你安的什么心?”
“一字王说笑了,从古至今皆贤者为天下,潘中丞有这个能力,臣自然是为郝国天下所想,怎可能有异心!”
“这就不劳烦虞相为我皇室做如此周全的打算,今日朝政就议到这里,散朝!”
殷希阴鹜着脸,拍案而起,几个跨步,便离开了大殿。群臣面面相觑,支持殷希一派,和虞诩一派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着挑衅和不屑。
潘禅看着殷希消失的背影,渐渐浅笑,北部地方的军权,他一定会拿到。到时候,她殷希,还有李治,都只剩下空壳,还有什么与他斗?
今日朝廷的议政,很快便传到了民间街坊邻里,殷希知道这是殷槃派人做的,他无非就是要逼着自己让出这最后的兵权。
听着茶楼里说书的人,嘴里讲着高山的故事,仿佛亲临现场一般,将高山弑君、造反、以及屠城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讲到后来,似乎是提及了自己,无非就是给自己扣一个不黑不白的帽子,让底下的百姓唏嘘不已。
她没有理会下面在说什么,而是冷眼看着北部地区,想着是否应该先一步对殷槃动手。
整个事情让她知道,所有的安排都是殷槃计划好的。或许他本来是想要利用虞夔造反,然后自己主动领军与北部部落开战,并借此机会以自己为皇子的身份,获得能够与自己争夺皇位的资本。或许,就连北部地区的战乱,都是他暗中挑起的。而那个并州校尉,依照当时高山在城外所见,此人不是殷槃的人,就是被殷槃所威胁利用。
现在,殷槃完全处在有利的地位,他要毁掉自己的名声,堵住世人和百姓的嘴。只要事情沿着他的预测走,即使是焦天敖支持自己,也似乎形同鸡肋。
殷希摸着手上的镯子,光华透亮的表面看的出携带它的主人对它的喜爱。殷希想着是否要先一步对殷槃下手,即使逼得他早一步亮出他的杀手锏,只要能够扼杀殷槃的行动力,也不在乎这样做是否过于危险。
正当她陷入思考时,茶楼里的混乱引起了殷希的注意。原来那些受过长公主救济的老百姓和那说书的人争执了起来,最后越吵越凶,两方气不过打了起来。
官兵赶来时,这里已经乱做一锅粥,两方骂得脸红脖子粗。殷希见那一队官兵长的有些陌生,知道这必然是殷槃安插进去的人,没想到,他连羽林军都想插手。
最后,官兵带走了所有闹事的人,看着稀稀拉拉散去的人群,殷希眼尖的看见人群里的一个身影。方时穿着一身素袍,看着这场闹剧,眼睛望着远处的方向,似乎是木府的位置,然后,敛着笑意离开。
殷希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方时官职不大,这十几日里,他并没有上朝,而是以身体抱恙,呆在府里闭门不出。因为忙着应对殷槃,还要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并没有注意这个在上次酒宴时,交给自己关于殷槃身份的玉石的人。
方时为人低调,平时并没有什么卓越的表现,在朝廷里,甚至无人提拔。而他,作为一个世人眼里简单的人,却将殷槃的贴身信物交给了自己。他是想要告诉自己殷槃的身份,那么,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而且,方时此人不比任何一个人简单,他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一些事情,知晓自己的心思和行动,甚至直接向自己展现出他的秘密,他是想让自己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似乎越往深处想,殷希觉得所有事情越来越清晰,所有人的身份也浮现的越来越明了。她小瞧了很多事情,原来埋伏在暗处的老鼠并不只有一只,有些东西,比这些想要偷吃的家伙更恐怖,那就是,他们并不是盯着那一颗米,那是后面的整个粮仓。
殷希的心情有些浮躁,或许是因为事情的紧迫让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再来慢慢考虑如何应对。她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便吩咐下人不用跟着,转身去了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