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深握着书的手微微一颤,尽量忽略白行歌因为疲倦而下意识透露出的些许撒娇意味。
他觉得按自己的习惯,他应该要心无波澜地表示他愿意收留白行歌已是很大的退让,却控制不住自己听话地将书籍收起的身体。
谢璟深开始怀疑是不是白行歌在自己身上下的迷魂咒没有彻底解除,又或许是咒术虽然已解,但有一段缓和期。
否则,为何明明迷魂咒都解了,他还是无法拒绝小仙人的各种小要求。
白行歌说到做到,估计是清楚自己这大半夜跑来向谢璟深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也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在上了床后就很自主地贴着墙缩在角落,给谢璟深留了很大的空间。
有谢璟深这个移动大暖炉,哪怕白行歌与他之间尚隔着约莫一尺的距离,也比独自睡觉好多了。
谢璟深看了他一眼,却觉得他独自蜷缩起来的姿势有点别扭,没忍住道:“贴着墙不冷吗?”
白行歌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忽然一笑:“你这是在邀请我到你怀里吗?想不到,谢楼主原来是这样的男人……”
他话里的调笑之意十分明显,谢璟深赶紧在他说出更多奇怪的话之前将他打断:“那你继续贴着。”
“无情。”白行歌轻笑了一声,许久后,也不知怎么想的,大概是深夜外加今日过渡消耗,情绪有点发散,“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吗?听你身边的人说,你在这方面的洁癖还挺严重。”
“我虽然与你不怎么对付,但此事也确实是麻烦了你。虽然我觉得自己睡觉的姿势还挺安分,难免因为身边躺着的人是你,我梦中会无意识忍不住想揍你……我可不想明早起身,手腿又使不上了。”
白行歌说完这句话后,周围安静了很久。房里已经熄了灯,白行歌于黑暗中也仅能隐约看见谢璟深的轮廓。他以为对方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抱歉。”
白行歌心中一愣,没忍住调侃:“你需要对我道歉的事有点多,所以这一声是为了什么事说的呢?”
谢璟深:“……”有的人还得寸进尺了。
作为飞月楼楼主,江湖中所有人遇见都要避开的对象,谢璟深很少对人如此正经地道歉。很多时候,哪怕理不直他也能动手让人服气,所以他可是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面子对白行歌道了歉。
他觉得对白行歌做过的,最可恶的事情大概就是初次见面那会儿,毫不讲理地把人手腿给整脱臼了,还强制将人掳走?
他们之间的梁子大概是在那时候结下的。但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不得不说谢璟深确实对这位国师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他与江湖人之间谣传的,只会委身于季君延之下,受他摆布掌控等不堪言论不同。
谢璟深觉得白行歌的眼睛里有光,是他充满自信的主见,是对想要控制自己人生的信念。
其实他觉得,小仙人整个人都会发光,否则,怎么会不管在何处,都总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了他。
“那就对所有的事道歉。”许久之后,谢璟深才又开口回话。
但白行歌却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取而代之的是绵延的呼吸,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疲惫。
谢璟深见他裹着棉被还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头微微皱起,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妥协般自己朝着他靠近了些许。躺在他身边,谢璟深能够清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与清香。素来十分不能适应别人身上气味的谢璟深发现,他对白行歌身上的气息并不排斥,甚至……还觉得有些好闻。
清雅的淡香,清淡疏离,却又藏着一丝勾人的缱绻。
白行歌身上的寒气似乎因为他的靠近又得到了缓和,终于不再蹙着眉。
谢璟深闭上眼睛,脑中没忍住又浮现出白行歌穿着大红衣袍坐在喜床上的一幕。
那肯定是皇宫里的大床,白行歌心里大概还是有季君延的吧?
谢璟深想着,不知怎的突然把自己弄得有些不高兴,就那样带着不愉快的心情一同睡下了。
隔日一早,谢璟深被房外仓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他顶着一张被人吵醒后的不悦过去开门,发现穆昭阳和阿竹站在房外,神情有些着急地看着他。他们显然被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给惊着了,穆昭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道明来意:“阿竹方才找了我,说没在房里找到行歌,人不知了去向……”
“哥,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该不会是那个奇怪的男人气不过又跑回来将他抓走吧?还是,陈之熙没死绝又回来偷袭……”
谢璟深抬了抬眸,很是淡定地应了一声:“没什么,他在我床上。”
气氛忽然陷入诡异的沉寂。
穆昭阳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竹面上的焦急也逐渐转为错愕:“……啥?”
反应过来的阿竹一脸气愤地指着他:“你,你们……你趁我家公子身体虚弱,对他做了什么事?!”
谢璟深沉声将白行歌昨晚来找自己的缘由简略告知,换来了阿竹一脸复杂的表情。谢璟深又给他们说了句:“他还没起,让他再歇会儿吧,毕竟等会儿起身后还得接着忙。”
穆昭阳看向自家哥哥的表情变得极为嫌弃,仿佛他就是在不断利用压榨白行歌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