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了唐凤丫朝坡上走的情景儿,心说:唐凤丫朝高处走,王桂花又是重生的,难道他们早就预料到了
李春兰和唐老四本来在屋里商量事情,李春兰还在说:“这雨咋越下越冷了,是不是要烧盆火烤烤了。”
六月烤火,亏她想得出来。
唐老四也笑了起来:“烤啥呢,火盆子还塞在窖里,还搬上来啊?”
家里宽敞,但架不住零碎的东西多,杂七杂八放着总显得乱,因而平日不用的都塞进窖里去存着,等到要用了再拖出来。
李春兰就给他翻了个白眼儿:“那我不怕冷,闺女和驴蛋儿也怕不是?”
两人说着,才发现唐宁不在屋里,赶紧冲出来看,唐宁已经打开了门,黑皮和大白已经跳出了门,黑皮还把唐宁朝外面拖。
李春兰儿看她穿着雨衣都淋得的,怕她着凉,赶紧喊道:“闺女,你干啥呢?”一面儿喊,一面儿推唐老四:“快去取火盆,给她烤烤,免得着凉了!”
两人都正在着急,就看唐宁扭过头来,愣愣地说:“爹,怕是要发大洪水了,你看这水不对。”
这队里一两百年,都没发过山洪,最老岁数的都没见过山洪,顶多见过稍微大点儿的洪水,也就是屋子里进了水,把谷子和麦子搬高点儿,也没啥太大影响。
唐老四一听这话,刚开始还想着唐宁太担忧了,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又觉得唐宁说的万一有道理呢?
他也披上蓑衣,到了门口,远远瞧见河沟里水质浑浊,也愣了愣,可他看不出来预示着什么。
这年头“防洪知识”不到位,大家都靠着经验口口相传防洪知识,可怕的是他们公社几百年没发过这玩意儿,经验也早没了。
唐宁说:“咱们公社不是有个拦水大坝吗,是泥的么?”
唐老四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咋了?”
唐宁也脸色沉重,现下的条件,水泥水坝还没有普及,泥坝也不够结实,拦水的力量有限,要是遇上山洪,水坝再冲垮,那下面的情况绝对是雪上加霜。
她说:“爹,要是水坝冲垮了,咱们咋办?”
唐老四一懵,水坝冲垮了还了得?他们不全给淹了?
他一下也冒出了冷汗,有些结舌,问唐宁:“闺女,你不要乱说,你咋看得出来?”
唐宁指了指水,说了点儿防洪知识,然后又摇了摇头:“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咱们还要去看。”
唐老四听得一愣一愣的,听了半天,他看着唐宁,一脸惊叹:“你咋晓得这些的?”
他闺女才十岁,咋懂得比他们这些大人还多了?唐老四晓得唐宁聪明,可能判断洪灾,也聪明地太厉害了吧!
唐宁也知道唐老四他们会怀疑,以前她发明小东西的时候全部甩给死鬼王老爹,说老王以前教过一些,自己又打书上学来一些,这次的锅还没甩,张嘴就是:“书上看来的,贺老师也说过。”
反正都这样了,你不能再去翻书呗!
唐老四一听是书上看来的,立马也警惕起来,要去坝上看水。
唐宁则想了,要是真的是山洪,那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就要撤离,不能都去干一件事儿,得兵分两路。
而且,山洪之后,地里的庄稼肯定没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收不到粮食,大家要是没有存粮都得饿肚皮,靠上面补贴,那是杯水车薪的。
当前,最要紧的就只有两条:保护人、保护粮食!
她扭脸给唐老四说:“爹,我和娘去找李队长,我们去看,你在家搬粮食,把粮食搬进车里,再去找邻居们,叫他们把贵重的东西放咱车里,到时候如果真的不对劲儿,咱们可以拉着粮食就走。”
唐老四没想到这一层,但见唐宁说得真,不像是作假,想想唐宁这么多年来,一向判断很准,也相信了唐宁,赶紧地去地窖里搬粮食上推车,准备推到打谷场去,装进自己的运输车,然后开到城里去避一避。
李春兰从来也没听过“山洪”,也吓得满脸青黑,赶紧取了件雨衣套在身上,小建成不晓得事情的厉害,还在一边儿闹着一起去。
可她哪儿敢带着小建成出去,就准备把他带着去李秋桂家里,先寄放在那儿。
母女俩一路走一路喊:“要发洪水了。”
邻居们都涌出来看,只看见李春兰抱着个唐建成,手里牵着唐宁急匆匆地在路上走,敞着脖子喊:“要发洪水了,快收拾粮食到打谷场去!”
那老吴之前因为王桂花的事情和唐宁结过仇,这时候抄着手立在院子里,笑哈哈地嘲讽着:“下大雨而已,发啥洪水?你们这是妖言惑纵啊!”
大家都一脸莫名其妙,河沟里涨水他们都晓得,还不算太厉害,往年也有过这些情况,咋让李春兰说得这么厉害?
再说了,下雨时候屋里离了人,谁来摸了家里的东西可咋办?谷子、麦子运出来,免不得要淋雨,几天见不着太阳,不得霉烂了?
唐二嫂就看不惯唐宁,她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涨水不是没见过,这种要人家搬粮食举家搬迁的,她还是头一遭呢。
他们家粮食本来就不多,要是弄出去都淋霉了,全家人喝西北风去?
她一叉腰就说了:“我说春兰儿,你们家粮食多,钱多,粮票也多,我们比不起你们,霉烂两口袋还有几百块,我们就那么点儿吊命的粮食,霉烂了,全家都得饿死,你们叫咱大雨天搬粮食,是要咱去死啊,是作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