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唐宁早早就背着她的小背篓去了学堂。
早上太阳升起,唐宁左手一个腊肉馍馍,右手一根烤红薯,悠悠地荡过校院子,那只黑猫就跳上了屋顶,对着她喵喵叫。
她抬头看黑猫,黑猫在太阳下面油亮地发光,再低头一看,办公室里贺清明似乎再和谁说话,伸着头看了看,竟然是孟骁。
不过几天,孟骁就好像又长高了,补丁儿加补丁儿的裤子,露出了脚踝。
唐宁皱了皱眉,琢磨着估计孟骁要回来读书了,她就偷偷摸摸挪着脚,贴墙边儿去了。
不料,背刚贴过去,脑袋刚伸过去,孟骁和贺清明也看了她一眼。
好吧,又开始大眼儿瞪小眼儿了,唐宁自觉自己有些下不来台,眼珠子直转,瞄到手里的腊肉馍,朝前伸了一伸:“贺老师,你饿不,我娘做的。”
贺清明盯着那被咬了一口的腊肉馍馍,挑了挑眉,脸上没绷住笑了:“唐宁,你又想听墙角了?”
唐宁心里倍感尴尬,这尴尬程度,就是偷听老师们聊昨晚a:&039;j-ia:ng谁输谁赢,然后自己被抓到是一样的。
她赶紧摆手,为自己狡辩:“贺老师,你乱说,我从来不听墙角的!”
说完,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到教室里去了。
贺清明的笑声就从办公室里传来,唐宁坐在座位上,一口一口塞着腊肉馍,一边儿吃,一边吐出热气儿,想不通了,自己现在怎么操作也越来越骚了!
她在教室里满脑子都是自己出糗的点儿,办公室里则是另一番凝重。
贺清明等唐宁走了,脸就沉了下来,打量着孟骁和坐在一边儿的刘寡妇,跟刘寡妇说:“孟骁人挺聪明的,不过心眼儿不行。”
贺清明竟然当着孟骁的面儿就说了,孟骁脑子里还是唐宁跺脚的场景,猛然听到这句话,迅速抬头看向贺清明。
“老师,我”
贺清明也盯向他,皱着眉头,孟骁在他眼里是那么伶仃孤僻的一个男娃,难免让人心疼,况且从一个老师的角度来讲,孟骁也算是个读书的材料。
他终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同意你回来,不过你不要再惹事儿了。”
说完,他轻轻拍上了孟骁的肩膀:“也不要再针对唐宁了,你推她到水里我也晓得,可你晓不晓得,她之前还跟我说,说你家没钱,你读不了书,让我去跟大队长说,给你们申请个困难户,让你不交学费就可以读书。这样的人,你推她下水,你就说说你糊涂成啥样了!”
孟骁听得一愣,唐宁竟然还帮他求过情?
后来贺清明说了些什么,他也晕晕乎乎的,大约是贺清明说后来他把唐宁推下了山水,大队长也就不想给批困难户的名额了。
刘寡妇在旁边捏着衣裳角,也后悔得要死,一直要拉贺清明的手臂,叫贺清明伸手给安抚下来了。
刘寡妇也一直焦急地分辨着:“孟骁他人不坏的,他是好娃,唐宁那个事情也不是他故意的,你给大队长再说说困难户名额的事情成不成?”
虽然说昨年收入勉强,可她想要拖大一个娃也不容易,能省一笔是一笔。
贺清明直摆手,拒绝地十分干脆:“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们了,你可以自己去求求李队长,看他乐意不乐意给你们批。”
孟骁就一直伸着脖子看外面,再也没看到唐宁的身影。
他心里也又气又悔,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他好的干娘其实是坏得不得了的坏蛋,而一直瞧不上他的唐宁,却是最瞧得上他的人。
后来贺清明就让刘寡妇先交学费,交了学费就可以入学了。
刘寡妇还惦记着那个“困难户”名额,就推说还没拿钱,明天给送来,然后拉着孟骁出门去找李友善。
这会儿李友善正拉着社员们在田里点大豆,田里忙活成一团,刘寡妇就扭着腰扯着孟骁来了。
李友善好不容易抽出手里的事儿,出来就拿着捆在额头上的汗巾子擦了把脸,笑刘寡妇:“你这会儿下地,我还给你个工分啊!”
刘寡妇那瘦瘦的脸皮也扯了扯,对着李友善笑了笑:“那啥,李队长,俺们想申请个困难户名额。”
李友善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没了,装成听不懂的样子:“啥苦难户名额?”
刘寡妇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反正说得自己就是地里的苦菜花,而自己这儿子就是长在苦菜花旁边儿的小白菜,都可怜得很,恳求李友善可怜可怜他们母子俩。
果然,李友善打量了一眼孟骁:“这娃品质有待考察,我打不了这个申请,你要是实在要申请,自己去政府申请就行,我是没权利拦着的。”
李友善就算是把她母爱俩踢皮球似的踢了出去,刘寡妇当场又是泪眼盈盈要哭出来,推了孟骁一把,催促道:“你快给大队长说,说你错了,快些!”
孟骁看着还在擦汗的李友善,向前走了一步,昂着头说:“大队长,我没有推唐宁,是唐凤丫推的,我怕她娘打她,所以才扛下来。”
他再也不用维护王桂花了,所以也说出背锅的事情,为自己正名。
李友善擦汗的手一顿,拧着眉看着孟骁:“你替她扛?”李友善冷笑一声:“我说你这娃嘴巴里咋一句实话都没有,昨天是你的错,今天变成了唐凤丫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