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谷散人点着头,道:&ldo;正是呢。昔年我遍走天下,寻来各色梅花。几代择选,精心培育,方有这般成果。不是我夸口,这般景致,只怕这世上再寻不出第二处来。&rdo;叶蘅静静听着,只含笑点头,却无话相应。梅谷散人走到一旁,望着那一片梅花,道:&ldo;俗语道:百花赖东君,亦有&lso;春暖花开&rso;之讲。但梅开寒冬,不乞雨露之恩,不求蜂蝶之顾。说来也不只梅,还有秋菊、丹桂。更不提月季之花,乃四时常开。难得柔弱花木之中,亦有不以时节自困、不将盛衰系于外物者。正是:芳魂凛凛欺霜雪,荣枯几曾怨东风?&rdo;他说到此处,抬手折下了一枝梅花,递到了叶蘅手中,含笑道,&ldo;正是因此,方才有这扑鼻寒香呵。&rdo;叶蘅握着那枝梅花,依旧沉默。梅谷散人笑着,话锋又是一转,道,&ldo;只可惜,虽有这梅花傲雪,我那些徒儿们却都不知欣赏。一个个尽想着往外头跑,我一年里也见不上几遭。不过也难怪他们。这天下啊,大得很。年轻人志在四方,岂肯安居一地。若不经红尘颠簸,多少辜负了青春。你说是不是?&rdo;听到此处,叶蘅慢慢笑了出来。惆怅虽在,却已豁然。一声答应,虽然简单,却再无犹疑:&ldo;嗯。&rdo;梅谷散人点了点头,又道:&ldo;在外头站了半日,也浸浸地冷起来了。来,随我去喝杯热酒,再将这梅花cha上罢。&rdo;叶蘅含笑,抱拳应道:&ldo;恭敬不如从命。&rdo;两人随即去了暖阁,饮酒赏花,不在话下。三日之后,叶蘅辞别众人,启程离开。梅谷中人闻得此信,皆都欣慰。唯有梅子七,似有挽留之意。他送叶蘅到了谷口,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道:&ldo;叶大哥,你真的要走?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往年师姐都会回谷的。要不你等过了年再走?也不差这几日啊。&rdo;叶蘅笑了笑,道:&ldo;不必了。&rdo;&ldo;这……&rdo;梅子七皱起眉来,想说的话几番斟酌,却还是欲言又止。他纠结片刻,嘟哝着道,&ldo;真就这么走了?&rdo;叶蘅见他如此,道:&ldo;只有句话,烦你带给殷姑娘。&rdo;梅子七一听,来了精神,&ldo;什么话?我一定带到的!&rdo;叶蘅的话语平和淡然,只道一声:&ldo;多谢。&rdo;&ldo;哎?&rdo;梅子七想了想,&ldo;让我跟她道谢么?为什么呀?&rdo;叶蘅浅浅一笑,也无他话,抱拳行过礼,转身离开。一地白雪,没去脚步。他尚未决定自己要去何处,但这已不重要。严寒凛冬,终将过去,待到春来,又是一番天地…………是的,又是一番天地。他走过许许多多地方,最终留在了这一处山林。生活虽朴素,却平淡安稳。虽然他时不时地还会忆起往事,但终究活在当下。他有家、有营生、也有朋友,平凡日子里亦不乏欢笑欣悦。以往未曾奢想过的一切,如今都变作平常。他本以为这份平常可以一直延续,却不想,她偏又出现。他躺在c黄上,已辗转一夜。晨光渐渐攀上了窗户,映出满室清亮。不然,还是走吧。往事暂且不提,招惹上她,终归不得安宁。再者,她不是肯轻易罢休的人,既然说了要他帮忙,只怕不达目的不会罢手,若牵扯上旁人就不好了。‐‐他想到这里,翻身下c黄,准备行李。但刚理了几件衣衫,他却又停顿下来。好不容易有了居所,这样一走,到底不舍。何况那些朋友邻居,若不去辞一辞,多少有些无情。他又想到镇上那客栈,若不送柴去,只怕下午就开不了伙。怎么也该做完今日,再告诉掌柜另寻他人才妥当。还有,他答应给东街的王婶捎些山菌,若是不去,只怕不好。这么说来,他还定了米铺的货,得去结账才是……事情越想越多,扯出诸多烦恼。他几番纠结,终是到一旁拿起了柴刀,出门干活。待到砍完柴禾、摘完山菌,他想走的念头已淡了不少。其实留下又如何,他只需一切照旧,莫理她就行。他打定主意,心里也安定不少。他背着要送的东西,正要先回家一趟,却见邻居夫妇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叶蘅与这对夫妇相处甚厚,平日以哥嫂相称。先前那妇人还问他借了斧子。这会儿见他们这般神色,他虽不明就里,却猜是出了事,忙迎上前去。&ldo;你可看见我家娃儿?&rdo;那丈夫是个三十来岁的粗犷男子,见了叶蘅也不招呼,只慌乱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