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部帝国正对沙普尔闻风丧胆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份无愧于最伟大的帝王的礼物‐‐一支满载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物品的驼队。随同这份丰厚的奉献还有由帕尔米拉最有声望、最富有的元老奥登纳图斯的十分尊敬但决不卑躬屈节的一封信。&ldo;谁是这个奥登纳图斯&rdo;(那位傲慢的胜利者说,他并且命令说那些礼物应该扔到幼发拉底河里去),&ldo;竟敢如此大胆公然给他的主子写信?如果他只是希望我减轻对他的惩罚,那他就应该反绑着双手,爬行着来到我的宝座的脚前。如果他稍有犹豫,灭顶之灾便立即将降临在他的头上,他的整个国家民族的头上。&rdo;这种把这位帕尔米拉人逼上绝境的做法立即唤醒了潜伏在他心灵中的一切力量。他真和沙普尔相见了,但却是刀兵相见。他以他自己的精神唤醒了从叙利亚村庄和沙漠地带的帐篷中聚集起来的一小支队伍,带领着它出没在波斯大军的周围,干扰他们的撤退,伺机抢夺他们的财宝,而且还抢夺到一些远比珠宝更为贵重的东西‐‐那位伟大皇帝的几个女人;终于迫使他最后不得不显出几分慌乱的神色重新返回到幼发拉底河彼岸。奥登纳图斯依靠这一次的功绩为他未来的名声和发迹奠定了基础。被波斯人百般屈辱的罗马帝国的威严终于由一个叙利亚人或帕尔米拉的阿拉伯人给保全住了。常常只不过是仇恨和谄媚的喉舌的历史的声音谴责沙普尔狂妄地滥用了战胜者的权力。我们被告知,身着紫袍,但戴着枷锁的瓦勒良被作为失势的伟大人物的典型,拴在街头示众;还说,凡是波斯君主上马的时候,他脚下蹬的便是罗马皇帝的脖子。尽管他的同盟者一再规劝他要记住命运的无常、要担心罗马有一天再度得势,并告诉他应该使这非同小可的俘虏成为和平的保证,而不要当成泄愤的对象,但沙普尔却完全置之不理。
在瓦勒良因过度的羞辱和悲哀死去以后,他的皮被填进干草,做成人形,在几代人中一直保存在波斯的最著名的神庙里;成了一个比爱虚荣的罗马人经常建立的假想的铜像或大理石雕像更为真实得多的纪念碑。这故事十分动人,也颇有教育意义,但其真实性却十分可疑。现存的东部亲王们写给沙普尔的信件一望而知全系伪托;说一个充满妒心的君王,即使对自己的竞争对手,会如此公开侮辱帝王的尊严,也是完全不通人情的。我们无法弄清不幸的瓦勒良在波斯究竟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但我们至少可以肯定,这唯一的一个落入敌人之手的罗马皇帝是在被关押的绝望中度过他惨淡的余生的。
长时期对他的父亲和合作者的严厉指责勉强忍耐着的伽利埃努斯得到关于他的不幸遭遇的消息不禁暗自欣喜,并公然表现得十分冷淡。&ldo;我知道我父亲也只是一个凡人,&rdo;他说,&ldo;但是,既然他表现得如此勇敢,我很满意。&rdo;
当罗马为它的君王悲伤不已的时候,他儿子的毫无人性的冷漠被一些下流无耻的朝臣吹捧为坚强的英雄本色和斯噶多精神的表现。他在独据帝国皇位后表现得十分突出的轻佻、多变和翻云复雨的性格,我们这里也无法细加描述。
任何一项技艺只要他想干,他天生的才能都能让他取得成功;但由于他只有天才而毫无判断力,他几乎什么都干过,只除了真正重要的作战和治理国家的工作。他通晓许多种新奇的但完全无用的技能,是一个口若悬河的演说家、一个典雅的诗人、一个能干的园丁、一位做菜能手和一个十分可鄙的皇帝。
当国事危急需要他到场作出决策的时候,他却在和哲学家普洛提努斯高谈阔页面论,把时间消磨在一些无关紧要或无聊的事情上,或准备加入希腊的某迷信教会,或设法在雅典的最高法院获得一个席位。他的无度的挥霍形成了对普遍贫困的侮辱;对他的胜利的公然嘲笑更加深了公众的屈辱感。对于接连不断传来的入侵、失败和叛变的报告他见到后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装出一副不屑的神态,挑出某个已丢失的省份的特产,毫不在意地问道,罗马要是得不到埃及的亚麻布和高卢的壁毯的供应是不是马上就会毁灭掉了?不过,在伽利埃努斯的一生中,有那么几回,由于受到某种强烈刺激,也会忽然变得颇像一个英勇的军人和残酷的暴君了;一直到他杀够了人或遭到难以对付的反抗时,他才会在不自觉中又恢复他天生的温驯、懒散的性格。
政府的缰绳握在如此无力的一只手中的时候,在全国各省都有一大批人起来反对瓦勒良的儿子,企图篡夺皇位,实在是完全不足为怪的。也许是出于某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要想拿罗马的三十位暴君和雅典的三十僭主作一对比,才使得奥古斯都王朝历史的作家选择了这个后来渐为大家普遍接受的数目。但是,不论从哪方面看,这个对比是没有意义和难以成立的。在由一个城市的压迫者联合组成的三十人议会,和在帝国广大的国土上,无一定规则此起彼伏、名姓不确、各自独立的竞争者之间我们能找出什么相似之处呢?
再说,除非我们把一些曾被加以皇帝称号的妇女和儿童都算进去,我们也无法凑足三十之数。伽利埃努斯的统治,尽管乌七八糟,却仅只出现了19个觊觎王位的人:东部有基里阿德斯、马克利安努斯、巴里斯塔、奥登纳图斯,高卢和西部省份有波斯蒂尤默斯、洛利阿努斯、维克托里努斯和他的母亲维多利亚、马略和泰特里库斯。在伊利里康和多瑙河区域,有莫格努乌斯、里基里阿努斯和奥勒留;本都有萨图里努斯,伊索里亚有特雷贝利阿努斯;皮索在特雷沙利;瓦伦斯在阿哈伊亚;埃米利安努斯在埃及,以及在非洲的塞尔苏斯。要把这些鲜为人知的每一个人的生死细节一一加以说明,那无疑将是一件十分繁重的工作,而同时又既无趣味,也无教益。这里我们也许只需研究一下最能代表那个时代的特点,当代人的处世态度、他们的抱负、他们的动机和他们的命运的一般特点,以及他们企图篡夺王位的举动产生了一些什么样的具有毁灭性的恶果,也就完全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