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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卜鹰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ot;也可能是我。&ot;风更冷，黑暗已笼罩大地，两个人都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互相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又过了很久，小方忽然又笑了：&ot;我实在不该怀疑你的。&ot;卜鹰道：&ot;哦？&ot;

小方道：&ot;如果是你，现在我已经是个死人。&ot;卜鹰冷冷道：&ot;我还没有杀你，也许只因为我根本不必着急。&ot;小方道：&ot;也许。&ot;

卜鹰道：&ot;所以你只要一有机会，就应该先下手杀了我。&ot;小方道：&ot;如果你不是水银呢？&ot;

卜鹰说道：&ot;杀错人，总比被人杀错好。&ot;

小方道：&ot;我杀过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杀错过人。&ot;卜鹰道：&ot;你杀的人都该死？&ot;

小方道：&ot;绝对是。&ot;

卜鹰道：&ot;可是我知道你至少杀错了一个人。&ot;小方道：&ot;谁？&ot;

卜鹰道：&ot;吕天宝。&ot;

他又道：&ot;你明明知道他是富贵神仙的独生子，你明明知道你杀了吕天宝后，他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当然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肯为他卖命。&ot;小方道：&ot;我知道。&ot;

卜鹰道：&ot;你为什么要杀他？&ot;

小方道：&ot;因为他该死，该杀。&ot;

卜鹰道：&ot;可是你杀了他之后，你自己也活不长了。&ot;小方道：&ot;就算我杀了他之后马上就会死，我也要杀他。

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愤怒：&ot;就算我会被人千刀万剐打下十八层地狱去，我也要杀了他，非杀不可。&ot;卜鹰道：&ot;只要你认为是该杀的人，你就会去杀他，不管他是谁，都一样？&ot;小方道：&ot;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一样。&ot;

卜鹰居然也忽然叹了口气，道：&ot;所以现在你只有等着别人来要你的命了。&ot;小方道：&ot;我一直都在等，时时刻刻都在等。&ot;卜鹰沉声道：&ot;你绝对不会等得大久的。&ot;

无边无际的黑暗，死一般的静寂，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生命。

小方也知道自己不会等得太久，他心里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兆。

水银是无孔不入的，绝不会错过一点机会。

水银流动时绝没有一点声音。

你只要让一点水银流入你的皮肉里，它就会把你全身的皮都剥下来。

一个人如果叫做&ot;水银&ot;，当然有他的原因。

小方也知道他绝对是个极可怕的人。

他受的伤很不轻，伤口已溃烂，一只鹰的血肉，并没有使他的体力恢复，在他这种情况下，他好象只有等死。

等死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甚至比&ot;死亡&ot;本身更可怕。

卜鹰忽然又在问：&ot;你知不知道搜魂手是个什么样的人？&ot;&ot;我知道。&ot;

搜魂手姓韩，叫韩章。

他并不时常在江湖中走动，但是他的名气却很大，因为他是&ot;富贵神仙&ot;供养的四大高手之一，他用的独门兵刃就叫做&ot;搜魂手&ot;，在海内绝传已久，招式奇特毒辣，已不知搜去过多少人的魂。

卜鹰道：&ot;但是还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ot;

小方道：&ot;什么事？&ot;

卜鹰道：&ot;他另外还有个名字，他的朋友都叫他这个名字。&ot;小方道：&ot;叫他什么？&ot;

卜鹰道：&ot;瞎子。&ot;

瞎子并不可怕。

但是小方听见这两个字，心就沉了下去。

瞎子看不见，瞎子要杀人时，用不着看见那个人，也一样可以杀了他。

瞎于在黑暗中也一样可以杀人。

没有星光，没有月色，在这种令人绝望的黑暗中，瞎子远比眼睛最锐利的更可怕。

卜鹰道：&ot;他并没有完全瞎，但是也跟瞎子差不多了，他的眼睛多年前受过伤，而且……&ot;他没有说下去，这句话就像是忽然被一把快刀割断了。

小方全身上下的寒毛在这一瞬间忽然一根根竖起。

他知道卜鹰为什么闭上了嘴，因为他也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既然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呼吸声，而是另外一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