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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李广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ldo;既然东方君推出这些，为何不到廷尉说明白，证实郭解无罪？&rdo;

东方朔道：&ldo;皇帝要他死，他没有杀人也要死。皇帝不要我死，我在未央宫中当众撒了尿也没死。李将军，你回京担任郎中令也有一段日子了，经常随侍天子身边，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rdo;

李广沉思半晌，道：&ldo;东方君说得对，今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天子预备年内对匈奴用兵，东方君智慧过人，不知道可有法子能令皇上调老夫去边关？&rdo;

他从未请托过人，一时有些难堪起来，虽然白发苍苍，却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局促表情。

东方朔道：&ldo;飞将军总该知道，你这次被调回京师，是因为胡巫勇之在皇帝面前说将军不宜担任边将。&rdo;李广立即愤恨了起来，道：&ldo;这个巫师竖子，老夫以前从未见过他，他如何能在天子面前胡说八道？&rdo;

东方朔道：&ldo;恕我无礼多问一句，飞将军当日怒杀霸陵尉胡丰，可有后悔过这件事？&rdo;

李广料不到他此刻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脸色一沉，正要起身拂袖而去，但见东方朔神色肃然，不似有嘲讽之意，少不得忍上一忍，摇了摇头，道：&ldo;老夫从未后悔过这件事，就算从头再来，老夫还是会这样做。&rdo;

东方朔道：&ldo;那么飞将军一生中可有做过后悔的事情？&rdo;李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叹了口气，道：&ldo;确实有一件事令老夫后悔终身。多年前，老夫任陇西太守，杀了八百名主动投降的羌人……&rdo;话说到这里，竟不禁打了个冷战，至今他还不能忘记被杀羌人的绝望愤恨和冲天怨气。

东方朔道：&ldo;我这般问飞将军，虽然无礼，却只是想将事情弄明白。将军，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以为城南酒肆的小厮阿胡会平白冒险行刺你么？胡巫勇之会无缘无故在皇帝面前指你气衰么？他二人都是羌人。&rdo;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递了过去，正是当日阿胡用来向李广行刺的那把凶器。

原来胡巫勇之经人引进宫中推荐给皇帝，因其会看相望气，甚得刘彻宠幸。有一日，东方朔在宫外遇到勇之，留意到他腰间有一柄匕首，与自己收藏的阿胡那柄凶器一模一样，心中一动。之后有意与其结交。东方朔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勇之得与他亲近，自然求之不得。了解后，他才知道勇之并不是匈奴人，而是羌人，联系到李广任陇西太守时大杀羌人的往事，这才恍然有所悟‐‐阿胡一定也是羌人，父辈正是被李广无故杀死的降人，所以一意复仇，事不成自杀前才会有&ldo;与李广仇深似海&rdo;、&ldo;李广心胸狭隘，背信弃义&rdo;之类的话。

李广明白究竟后也吃了一惊，接过匕首抚弄了半天，才黯然道：&ldo;老夫知道了。&rdo;起身略一抱拳，辞别而去。

管敢心中犹自念念不忘徐乐之死，追问道：&ldo;那么杀死徐大哥的人到底是谁？是廷尉张汤么？&rdo;东方朔道：&ldo;不是。&rdo;指着正端酒浆出来的随清娱道：&ldo;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你和这位随姊姊有共同的仇人。&rdo;

管敢一呆，问道：&ldo;她是谁？&rdo;随清娱道：&ldo;小女子平原随氏，名清娱。&rdo;管敢道：&ldo;啊，你是那商人随奢的女儿，阳安……难道是阳安杀了徐大哥？&rdo;东方朔道：&ldo;嗯，是他，不过他应该还有别的帮手。&rdo;

东方朔自赋闲在家，决意从此不再过问世事，但在听到徐乐死于非命时还是无法无动于衷，遂赶来长安县廷，找到长安县令义纵，借阅了检验尸首的爰书。爰书上记载说：徐乐主仆三人均死在剑下；两名仆人中一人腹部中剑，歪倒在大门旁，应该是去开门时被人杀死；另一名车夫背心中剑，扑倒在庭院中的甬道上，应该是听到动静转身报信时被凶徒追上杀死；徐乐则是胸口中剑，伏在堂中，似是被人执住手臂跪在地上，由凶徒从前面当胸一剑杀死。他胸口的剑伤与两名仆人的又有分别，伤口有窄有宽，凶徒使用的应该是匕首、短剑之类。东方朔读完爰书，当即记起管敢身上的伤口与徐乐之伤一模一样，由此推断出应该是阳安下的手。

管敢听完经过，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道：&ldo;姊夫他要杀的人是我，原来徐大哥和那两名仆人都是因我而死。&rdo;

东方朔道：&ldo;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并无实证。天下兵器千种万种，也许凶徒凑巧用了短剑。&rdo;回想起因误断而导致随清娱母亲自杀之事，又是一番悔恨。

管敢道：&ldo;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我姊夫阳安，他赶来杀我，正好我不在，所以他就杀了徐大哥主仆。&rdo;东方朔道：&ldo;这只是一种可能。按理来说，阳安形迹已露，他再无杀你灭口的必要，跟徐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倒是我，逼死了他母亲，我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他应该赶来茂陵杀我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没有呢？所以，凶手未必就是阳安，还有别的可能。&rdo;

管敢道：&ldo;东方君，你可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rdo;摇了摇头，出门上马去追李广。

东方朔不禁愣住，正好夷安公主领着主傅义姁进来，问道：&ldo;师傅发什么呆？&rdo;

她嫁给了昭平君陈耳，理所当然地住在公婆隆虑公主家，反倒与东方朔成了邻居，来往更加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