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样子吧,”富察氏叹了口气,神色哀戚,“是我不争气,养了这许久也没什么太大起色……”
云梧出声安慰,“所谓‘病者身也,而心志不能病’,姐姐应放宽心情才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云梧初初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可后来就听出来不对劲儿了——富察氏三两句不离福晋、高氏和她怎么怎么好,自己又怎样不如,还有点怨天尤人的意思。云梧心里头有点无奈,怪不得小苹跟她八卦这位富察格格人缘不太好,这说话总是自怨自艾的劲儿,谁和她聊天能痛快?说不定这病都是自己闷出来的。
云梧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富察氏这个模样,不会是因为得了抑郁症吧?话说回来,这个年代有抑郁症吗?
不过就算真的是,云梧也不是心理医生,实在爱莫能助,只好多提提富察氏的儿子,“姐姐可要打起精神来,永璜还小呢。”
一提起儿子,富察氏红了眼圈,永璜本是长子,却因为她比不上福晋而永远矮永琏一头,“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委屈永璜了……”
云梧:“……”她实在是没招了。
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劝,好不容易送走了富察氏,云梧长出一口气,真的不能和富察氏多呆,不然带得自己都对生活绝望了。
后来富察氏再来找她说话的时候,云梧虽郁闷,却也没将人拒之门外,只因摸不准富察氏是性格如此,还是因为心理疾病,若是身体原因,有人听富察氏倒倒苦水,让她疏散两分也是好的。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转瞬便到了夏天,云梧脱下绸缎,换上纱衣,躲在屋里挨着冰盆,靠脑补自己正吹着空调续命。乾西二所里头也没什么新鲜事儿,只除了苏氏临盆的日子愈发近了。云梧一直派人盯着,五月二十五这天一大早,云梧刚起床,便听人来报,苏氏发动了。
虽然福晋早就安排好了一应人手,云梧这个侧福晋还是象征性的到了产房门外坐镇。朱赫嬷嬷到得更早,神情严肃,一脸如临大敌地模样,见到云梧,上前行礼,“给侧福晋请安。”
云梧点了点头,“稳婆和太医都来了?”
朱赫嬷嬷答:“守月姥姥一直都候着呢,太医也派人去请了,请侧福晋安心。”
云梧笑,“是了,福晋和嬷嬷必定早就安排妥当,倒是我多嘴了。”
朱赫嬷嬷闻言神情放松了几分,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笑来,“侧福晋是有心才问起,怎么能是多嘴呢?”
时值盛夏,上午时候便热得不行,云梧躲在阴凉处,一旁放着冰盆,倒不算太难熬。没一会儿,黄氏也来了,给云梧行了个礼,“见过侧福晋。”
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黄氏因为被云梧占了居住的地儿,一直明里暗里屡屡挑衅,云梧却懒得和她一般见识,见她来了,也不赶人,一边用团扇给自己扇风,一边还没心没肺地跟人唠家常,“这天儿这么热,你怎的也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身份比她高的侧福晋,黄氏提起嘴角假笑,“奴婢与苏妹妹素来交好,她生产这样大的事,奴婢总要来看看的。”
云梧心里撇撇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凑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奇怪。她让人给黄氏添了个凳子,“坐吧,估计得好一会儿呢。”
黄氏谢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奈何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了两句便冷场了。云梧也不在意,叫阿杏回屋取来最近一直在做的绣活儿,一边忙自己的一边等,不至于太过无聊。
黄氏也没有故意找话,她是瞧不上云梧的,投胎好又撞了大运成了侧福晋,却是个懦弱木讷的面瓜性子,整日窝在自己屋子里,不会争宠不会来事儿,白瞎了这身份。黄氏心里发酸,怎么自己就没那个运道,若她是侧福晋,日子才不会过成这样!
要怪只怪自己没有一个像高侧福晋那样能耐的爹,肚子也不争气!其实她是怀过一胎的,可惜未足月便掉了,苏氏晚她好几年进府却抢了先,怎能叫黄氏不急?她想知道苏氏这胎是男是女,在屋里实在是坐不住,干脆出来在外面等。
苏氏孕间养的好,又是头胎,生的很是艰难,惨叫声清楚地传到了外头。云梧听得心惊肉跳,看着端出门的一盆盆血水,更是坚定了不生孩子的念头。一旁的黄氏却是艳羡,恨不得自己也有机会遭这一通罪。
到了下午,云梧回了自己院子用了饭,又歇了午觉才回到产房接着守。日头逐渐偏西,太阳落下,天色暗了下来,月亮爬上天空。云梧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子,到了没甚娱乐的古代,生物钟早就成了云雀型,天一黑就犯困。终于,疲惫却亢奋的产婆出来报喜,“恭喜侧福晋,苏格格得了个小阿哥!”
这应该就是三阿哥永璋了,云梧心里有数,微微一笑,“赏!”随即派人去往圆明园送信,早给小阿哥准备好的保姆、乳母、嬷嬷、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等人也都叫了来。
黄氏已经在一旁打盹了,听到苏氏得了个儿子,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又妒忌又羡慕,虽然很快变成了高兴,但不难看出笑意中的几分勉强,打起精神问了两句苏氏的情况,得知对方无大碍已经昏睡,便跟云梧告辞回自己房里了。
产房里,苏氏累了整整一天,虽然已经疲惫至极,却还是挣扎着要看一眼自己的儿子。见到嗷嗷大哭健健康康的孩子,苏氏喜极而泣,她也终于有儿子了!一旁的丫鬟连忙劝道月子中不能流泪,苏氏恋恋不舍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闭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