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诚究竟为什么会安排这么一个计划呢?”普克思索着说,“自从我做出这个假设以后,心里就一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总体说来,陆天诚这人的性格,基本和他家人的描述相近,老实本分,对生活要求不太高,也比较容易满足现状。现在他四十岁了,事业虽说不算太成功吧,也捧着国家公务员的金饭碗,还当着一个小科长。家庭方面虽然存在一些问题,不过妻子年轻漂亮,孩子也健康可爱,这种状况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可以成为平平安安生活下去的理由,更别说陆天诚那种性格了。那么你想过没有,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陆天诚做出放弃这一切的决定呢?”
彭大勇心直口快地说:“哎,你怎么自己倒忘记了?咱们一起分析过,陆天诚应该是想以自己的一死,来换取他老婆下半生的幸福的呀。现在保险单都找出来了,你怎么反倒有什么疑问了?”
普克摇摇头:“联想到《敦厚的诈骗犯》之后,我的确一直是这么想的。可到了现在,我又有疑问了,陆天诚想给老婆幸福这好理解,可他为什么那么决绝,放着漂亮的老婆、可爱的儿子,就不想活了?”
“呵呵,这我看倒好解释。老婆虽然年轻漂亮,可戴绿帽子的滋味,哪个男人也不愿意受啊。陆天诚越是爱老婆,越是受不了这种滋味。”
普克还是摇着头,不同意彭大勇的说法:“我觉得这虽然是个让陆天诚痛苦的事情,但不应该达到使他做出那种决定的程度。那天去陆天诚家,看见衣柜里陈虹那么多衣物时,我们就有些明白陆天诚对陈虹的宠爱了。陆天诚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男人,就算陈虹背叛了他,令他感到羞耻痛苦,他也不会完全抛开他对陈虹的责任。更何况你也听大家说过,陆天诚对他那个五岁的儿子,也是充满了爱和责任的。就为了陈虹做了一件错事,陆天诚就把自己的生命摧毁,我觉得解释不通。”
“那你的想法是……”彭大勇问。
“本来我有过一个猜测,”普克说,“也许陆天诚遭遇了某种不可逆转的事件,他自己知道,再也无力改变自己的状况了,所以索性提前做好准备,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妥当。”
彭大勇隐隐明白了普克的意思:“噢,你是不是认为陆天诚的身体方面出了问题?”
普克点点头,说:“原来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如果陆天诚知道自己得了某种……难以治愈的病症,所剩时间无几,那么他倒的确可能做出我们所假设的那种决定。这种情况,就能帮我们解释很多问题。比如说,我们了解过,陆天诚家的经济状况不仅不好,而且几乎是很差了。如果陆天诚知道自己会病死,依他的性格,必然会为妻子、儿子未来的生活担心……”
彭大勇挺高兴地说:“这不是就能说得通了吗?不过……”他想了想,脸上又露出苦恼的表情,“好像没什么线索说明陆天诚有病啊?”
普克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刚才我说本来有过这种猜测,但从保险公司出来,我又有点儿没把握了。我也问过那个业务员陆天诚的身体状况,他说他们为陆天诚安排过体检,检查结果说明陆天诚的身体状况是良好的。所以,我的猜测被否决了。”
彭大勇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也未必。那个业务员不是也说过那种体检不一定能查出被保险人身上所有的毛病吗?也许陆天诚得的那种病,普通的检查根本就查不出来呢?你想想看,陆天诚是去年年底投保的,到今年四月份才坠桥死亡,这说明至少在五个月的时间里他都没事儿,可能去投保的时候,他的病还在早期呢?”
普克经彭大勇提醒,忽然也有了信心:“是啊,这条路不一定被堵死了。咱们还是顺着这个思路查查看吧。”说到这儿,普克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陆天诚的尸体不是还在法医中心吗?可以请老黄做个详细的病理解剖啊。”
彭大勇笑着说:“就是嘛,所以革命前辈们早就说过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怎么样,继续?”
普克振作起精神:“继续!”
2
为提高工作效率,接下来的调查,普克和彭大勇进行了分工。彭大勇带人去查全市所有的医院,普克则负责对陆天诚生前亲友同事进行走访。另外,普克也与法医中心的黄山松协调过了,黄法医答应和中心的同事们一起,对陆天诚的尸体做一次详细的病理解剖。
在陆天诚的工作单位,普克和几位陆天诚生前的同事谈了话,主要了解陆天诚生前的身体状况,自然,一些调查中的例行问题也不会漏过。一圈下来,大家对陆天诚的评价基本是相近的,对他的突然死亡都感到惋惜和难过。
“他身体挺好啊,虽然瘦点儿,没听说有什么毛病。”
“就是就是。老陆差不多从来没请过病假吧?一年到头都是全勤。”
“老陆是个老实人啊,怎么好好的会……唉,真是让人想不到。”
“天诚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待人忠厚、老实本分,工作上勤勤恳恳,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更不会溜须拍马那一套,所以当到科长,也就到头了……生活上很简朴,这两年通讯工具那么普遍了,他连个最普通的寻呼机都没用过,更别说手机了……”
“还手机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陆身上的衣服全是去大市场买!最多就一两套稍微像样点儿的衣服,专门留着正式场合穿。连我们这些勤俭惯了的人都看不过去!”
“还不是为了家里那对宝贝!听说陆天诚对他老婆儿子那叫没话说,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唉,想想他这一走,不知道家里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