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女士恼怒,“我不要住酒店,我并不怕那个女人,我毋须避开她!”
碰一声挂线。
平日舒申在办公室也惯于运筹帷幄,此刻却一筹莫展。
呵,离婚的父母也许不是不会子女设想,而是无从设想。
还小的时候,舒申曾自私地希望父母永远不要再婚以及养孩子,她倒不介意他们离婚,离婚后他俩对孩子充满内疚,小申要什么即可得到什么,但一旦有了半弟半妹,情况必定大变。
舒申有位同学的母亲再嫁,养了两个弟弟,父亲另娶,又添多一名女儿,都有血统关系,长得也象,但是感受上却非常疏离,而且各人都有双亲,只除了她。
要多寂寞就多寂寞。寂寞,与父母离异无关。
呵不,离婚并不是普通的事。
但是,做女儿的她又无法叫不再相爱甚至相憎的父母为着她的缘故勉强又痛苦地继续生活在一起。
到后期,他们已经无法忍受对方的面孔,成日皱着眉头回避对方的目光。
两个人都是合理的成年人,待人接物,中规中矩,有纹有路,但是却不能理智地结束这段关系,即使有非讨论不可的事宜,三言两语,便吵将起来。
真不能相信这样的两个人,也曾经相爱过。
舒申那时己不小了,知道父母曾经尝试过挽救这段婚姻,但是相处一日,即痛苦一日。
有一天妈妈对舒申说:“小申,有一日你会明白,这是极之无可奈何的事,因为没有人做错什么,所以无人需要道歉,我也不打算求你原谅,但父母已决定分居离婚。”
分手后母亲并不见得特别高兴,但至少心情可以平静下来。
舒申知道她出去结交过异性朋友,过程并不算愉快,最后努力事业,在保险业做得异常出色,也赚到一点钱,足以到温哥华退休。
舒申去看过妈妈。
她住在市中心沙滩路一幢两房公寓内,看到整个海,母亲仍然寂寞,但看海的寂寞总还算是高贵的寂寞。
舒申嫌温哥华静,没有留下来。
唯一可做的不过是地产经纪,舒申不是那块材料。
她记得母亲看着她,脸上有大惑不解之神情,伸手摸她的脸,“小申,你竟长那么大了,当中的岁月去了何处?”
舒申只得温言安慰母亲:“妈妈,孩子不长大才可怕呢。”
母亲笑答:“在医院产房中,有一位看护曾说,孩子如果永远是幼婴就好了,几乎被母亲们啐死。”
“时间飞逝。”
“妈妈有朝一日会离开你,你懂得照顾自己吗?”
“我懂。”
“妈妈从未后悔过生下你。
舒申佯装大吃一惊,“这好算是恩惠?”
假如爸爸与妈妈之中要她任择一个,她一定选母亲。
因为是女儿,她知道母亲的辛劳无人可比。
那一夜她睡得很坏。
叫父母失眠的日子实在不少,此刻为他们失眠,也十分应该。
舒申本人从未考虑结婚,不是因为父母婚姻失败的阴影,而是不打算背起一个家庭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