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叹自己,还是叹林潭。
这是三年来,闵世杰第一次与她说的那么多。宛娘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有如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什么都看不清。
兵卒到林府时,林潭身着布衣,安然地坐在堂上。她身前的案上摆了古瑟。
瑟有五十弦,乐声如流水,如南风。林潭闭目而奏,乐声不乱,悠然高阔。
兵卒面面相觑,不由守在门口。
尾音安然落下,林潭睁开眼,看到他们,直起身来:&ldo;我有嘉宾,鼓瑟友之。林某让诸位久候了。&rdo;
见她无反抗之意,兵卒也客气了些,未上枷锁,由她自己走了出去。
至郡衙,齐王、崔云姬、暮笙皆在。
三人在后衙见了林潭。
身为阶下囚,林潭甚是从容,依礼拜见,便坦然站着。
齐王点了点案几道:&ldo;你可知所犯何罪?&rdo;
林潭拱手道:&ldo;林某不知,望殿下明示。&rdo;
&ldo;乱政!&rdo;齐王道。
&ldo;何来乱政?林某是商人,从不谈国政,安分行商,起先是混口饭吃,后来能温饱了,便回馈乡邻,每年都出银钱赠予孤弱。去岁水灾,林某倾一己之力,竭力救灾。至于所做生意,在殿下与两位大人眼中,商贾是贱业,可少了商贾,百姓安得便利?有衣可穿,有粮果腹,有盐可食,我等功不可没。&rdo;林潭娓娓道来,毫不畏惧。
暮笙心中明白,想让林潭开口没那么容易,也不指望立即就能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因着宛娘是林潭婢子,崔云姬对她存了几分客气,但私不废公,何况林潭在那件事中也未必果真如宛娘所说的干净:&ldo;短短五年,你是如何聚起这大笔家财?盐属暴利,引人眼红,但据我所知,这五年中,不论官匪,都未曾与你为难,不知林爷你有什么本事,能得安生?&rdo;
当年赵成为了几口盐井,手上还沾了不少血,林潭却是平顺的很。
&ldo;运途好。&rdo;林潭看向崔云姬,目光像出鞘的宝剑,打量着崔云姬,&ldo;苍天厚爱,让林某稳稳当当就到现在。&rdo;
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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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嗤笑:&ldo;这话说出来,你也不脸红。&rdo;
林潭也是一笑,看向她的目光始终都是打量、探寻、思忖,朝她道:&ldo;林某出身微末,却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崔大人饱读诗书,不知是否认同这话?&rdo;
突然说起报恩,崔云姬与暮笙对视一眼,道:&ldo;无论高尚低微,为人的根本道理都是一样的。&rdo;
林潭一拱手:&ldo;那就好。&rdo;说罢,便闭口不言。
之后,无论齐王,崔云姬亦或暮笙问什么,她都或顾左右而言他,或干脆不说,仿佛她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向崔云姬确认那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
这情形,实在怪异的很。
齐王恼了,一个低贱的商人,在他面前也敢这般目中无人,就要下命将她羁押牢中,门外匆匆跑进一个侍卫。
那侍卫满面惊慌,一来就跪下道:&ldo;殿下,不好了,外面围了一群百姓,要求放了林潭。&rdo;
&ldo;什么?&rdo;齐王惊道。
暮笙皱眉,问:&ldo;怎么回事?&rdo;
侍卫咽了咽口水,仔细说起来:&ldo;是一些去岁遭了灾的百姓,说林潭与他们有大恩,说他乐善好施,普惠乡里,必不是坏人,求府君放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