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汐颜双眼血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妈的名字,盯着那一个个张家村人的名字。
许久过后,生死薄合上。
张汐颜看向判官,说:“张家村在这次事件的死难者远不止这个数!”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
判官合上生死薄,说:“这些都是直接跟庚辰有关的,你说的那些是间接受影响的,不算在此例。”他手里的判官笔再次一挥,一个被龙魂附身的少年出现在投影中。
那少年抬眼朝他们看来,眼神落在每个人的身上,仿佛在与人视频对话。
投影中的少年没有任何遮掩,那就是一条通体血光煞气模样狰狞恐怖,已然看不出龙形,更像一头恐怖的魔渊凶兽。
判官没等庚辰做出反应,又是抬笔一挥,切断了投影。他又报出一个数字,那数字是应到阴司报道多少人,受道门干涉那些人已经魂飞魄散,不曾到阴司城隍报道。
城隍说道:“活人归阳间,死灵入阴司地府,这是当年阴阳两界定下的规矩。”
张汐颜缓缓起身,抬眼看向三清祖师,问:“道门中人与应龙部落后代沆瀣一气,供奉天神族死去的天龙魂魄大肆屠戮无辜百姓和我巫神族后代。”她嘲讽一笑,“道门,这还是供奉三清祖师爷匡扶正道的道门么。”她撤走蛊神树的分神接迎,带上柳雨,径直离开。
她和柳雨刚才坐的地方,只剩下两把空荡荡的椅子。
城隍站起身,他身后的法幡上的阴气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城隍、鬼判和那些生死薄飞快消失,他身后挂着的法幡已经全部变黑腐朽,然后化成碎布渣跌落。
挂着三清祖师爷画像的神幡法布和画像突然燃起了火,很快便烧成了灰烬,那溢散出来的神威也消失了,只留下灰烬徐徐飘落。
那供桌上谁都没有享用的三牲祭礼落满了灰烬。
客厅里一片寂静。
吴凤起收起了录存法器。
忽然,身后传来“噗——”地像放屁的声音,血腥味和血沫子一起从身侧飞出,他扭头,就见一个跟了自己十年的干事跪摔在地上。血正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捂住丹田,气息飞快萎靡,再抬起头来时,精神气都似被抽走了。他浑身颤抖,说:“我没有,我没有供奉庚辰,我没有。”
吴凤起怒不可遏地飞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那人摔倒柱子又摔在地上,继续大喊,说:“我没有!”
游清微冷幽幽地说:“大概是不认识助纣为虐四个字的吧。你没供奉庚辰,那给应龙部落透露过消息,帮过应龙部落害人,不算吗?人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任何事情,只要做了,那便会处处留下行迹。你自己看不见的痕迹,以为擦干净的痕迹,实际上,清清楚楚地摆在那,任你怎么涂抹都抹不掉。”她说完又看向吴凤起身后的那十几人,很是感慨地说了句:“难得的干净。”
吴凤起的老脸挺不好看。他身边的人都是清理了又清理,梳理了又梳理的,都是他认为跟应龙部落没什么牵扯联系能够做得上干净公平的,结果还是漏了这么个内应!
他盯张汐颜和庚辰都盯得紧。张汐颜和柳雨,说实在的,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有什么消息动向也愿意透露几分给他。她们在与民宗协有关的事情也都是联系他处理,这实际上就是想通过他控制住事态,把控制事态的主动权让给了他。他身边要是不干净,让人把消息传到应龙部落,只要被从中作两回梗搅两回事,张汐颜、柳雨往后跟民宗协、跟道门那是连个缓冲都没有了,又得有多少人无辜受害!
吴凤起拱拱手,告罪,让手下押着那个内应,告辞走人。
游清微扭见来客都走完了,这才扭头看向旁边坐在小凳子上观礼的人,说:“哟,这还有好几个观着礼就悄无声息的咽气的。”大家闻言纷纷扭头,才发现有五个人没动。
游清微顿时乐了,说:“那民宗协的内应最多只是被祖师爷收走神通废了道行,这几位……这是直接收走了人呀。”她点点头,看向其他人,说:“挺好,当我说话放屁呢。千叮万嘱让你们不要跟应龙部落的人往来接触,他们来一个宰一个,结果,还是有人不听。”她说话间又看向副会长陈禹,发现那哥们儿竟然好端端地坐在那,不过脸色挺不好看,因为死的其中一个是他亲叔叔,身边最得力的人之一。
陈禹挥手,让人把自己叔叔和堂弟的尸体抬出去,起身,说:“我管教不力,我引咎辞……”
游清微打断他,说:“得啦,辞什么职。祖师爷都没找你麻烦,就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我估计今晚道门里暴毙的怕得不少,往后振兴道门还得靠诸位。”
众人:“……”这阵仗还不是你游老板搞出来的。他们心里戚戚的,倒不是觉得游清微这样做不对,而是发现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他们一直跟阴司城隍打交道,还觉得城隍显得不那么正,经常问他们要这要那,有些城隍还道行低下被大鬼欺负,可人家在大是大非这些事情上都掰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些帐一笔笔的记得清楚着呢,总有跟他们算账的时候。
季鎏君问:“清微,我们得围剿庚辰?”
众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庚辰的实力深不可测,道门围剿他,那可是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