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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ot;你说你那时候还是大镖局的总瓢把子。&ot;朱猛忽然问司马：&ot;现在呢？&ot;&ot;现在我无论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跟这件事全无关系。&ot;&ot;为什么？&ot;

&ot;因为你还是朱猛，我还是司马超群。&ot;

这个在别人眼中看来已经彻底失败了的人，神情中忽然又露出了帝王般不可侵犯的尊严。&ot;今日我要来还这笔债，就因为你是朱猛，我是司马超群，这一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变的。&ot;司马超群说：&ot;就算头断血流，家毁人亡，这一点也不会变。&ot;——是的，是这样子的。

——头可断，血可流，精神却永远不能屈服，也永远不会毁灭。

这就是江湖男儿的义气，这就是江猢男儿的血性。

朱猛凝视着司马超群，神情中也充满了不可侵犯的尊严。

&ot;你是我一生的死敌，你我冤仇相结已深，已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死，&ot;朱猛说：&ot;为了这些屈死的冤魂，你我也已势难并存。&ot;&ot;我明白。&ot;

&ot;我朱猛纵横江湖一生，挥刀杀人，快意思仇，从未把任何人看在眼里。&ot;朱猛说：&ot;只有你，你司马超群。&ot;他的声音已因激动而颤抖：&ot;你司马超群今日请受我朱猛一拜。&ot;他真的拜倒。这个永不屈膝的男子汉竟真的拜倒在地下，拜倒在司马超群面前。

司马超群也拜倒。

&ot;我拜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是条真正的男子双。&ot;朱猛嘶声的说：&ot;可是这一拜之后你我便将永诀了。&ot;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ot;因为我还是会杀你，我别无选择余地。&ot;司马超群肃然道：&ot;是的。人在江猢，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我都已别无选择余地。&ot;&ot;你明白就好。&ot;朱猛的声音更嘶哑，&ot;你明白就好。&ot;他站起来，再次环顾他的属下。

&ot;这个人就是司马超群，就是毁了我们雄狮堂的人。&ot;朱猛说得低沉而缓慢：&ot;就为了这个人要造成他空前的霸业，我们的兄弟已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街头，连尸骨都无法安葬，我们的姐妹已不知有多少人做了寡妇，有的人为了要吃饭，甚至已经沦落到要去做婊子。&ot;大家默默的听着，泪眼中都暴出了血丝，拳头上都凸起了青筋。

&ot;我们每个人都曾在心里发过毒誓，不取下他的头颅，誓不回故乡。&ot;朱猛说：&ot;就算我们全都战死，也要化做厉鬼来夺他的魂魄。&ot;他指着司马超群：&ot;现在他已经来了，他说的话你们都已经听得很清楚。&ot;朱猛道：&ot;他是还债来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ot;他的目光刀锋般从他的属下脸上扫过：&ot;他只有一个人，他也像我们一样，已经众叛亲离、家破人亡，但是我们最少还有这些兄弟，我们要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一个人绝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对手。&ot;朱猛厉声道：&ot;你们的手里都有刀，现在就可以拔刀而起，将他乱刀斩杀在这里。&ot;没有人拔刀。

大家还是默默的听着，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司马超群一眼。

朱猛大喝：&ot;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们的手都已软了？难道你们已经忘了怎么样杀人？&ot;阿根忽然冲过来，伏倒在司马和朱猛面前，五体投地。

&ot;老总，我知道你跟我到这里来，就是准备来死的，&ot;阿根说：&ot;老总，你求仁得仁，死而无憾，你死了之后，阿根一定会先安排好你的后事，然后再跟着你一起去。&ot;司马趔群大笑：&ot;好，好兄弟，&ot;他大笑道，&ot;好一个求仁得仁，死而无憾。&ot;忽然间，&ot;哨&ot;的一声响，一把刀从一个人手里跌下来，跌落在地上。

朱猛对着这个人，厉声问：&ot;蛮牛，你一向是条好汉，杀人从来也没有手软过，现在怎么连刀都握不住了？&ot;蛮牛垂下头，满面血泪。

&ot;堂主，你知道俺本未做梦都想把这个人的脑袋割下来，可是现在，……&ot;&ot;现在怎么样？&ot;朱猛的声音更凄厉：&ot;现在你难道不想杀他？&ot;&ot;俺还是想，可是叫俺这么样就杀了他，俺实在没法子动手。&ot;&ot;为什么？&ot;

&ot;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ot;蛮牛也跪下来，用力打自己的耳光，打得满脸是血：&ot;俺该死，俺是个该死的孬种，俺心里虽然知道，可是堂主若是叫俺说出来，俺却说不出。&ot;&ot;你孬种，你说不出，我说得出，&ot;朱猛道：&ot;你没法子动手，只因为你忽然发现咱们天天想要他命的这个人是条好汉，他既然有种一个人来见咱们，咱们也应该以好汉来对待他，咱们若是这么样杀了他，就算报了仇，也没有脸再去见天下英雄。&ot;他问蛮牛：&ot;你说，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样想的？&ot;蛮牛以头碰地，脸上已血泪模糊。

朱猛刀锋般的目光又一次从他属下们的脸上扫过去。

&ot;你们呢？&ot;他问他这些已经跟着他身经百战九死一生、除了一条命外什么都没有了的兄弟们：&ot;你们心里怎么想的？&ot;没有人回答。

可是每个人握刀的手都受伤了。

他们虽然已失去一切，却还是没有失去他们的血气义气和勇气。

朱猛看着他们，一个个看过去，一双疲倦无神的大眼中忽然又有了光，忽然仰面而说：&ot;好，这才是好兄弟，这才是朱猛的好兄弟，朱猛能交到你们这样的兄弟，死了也不冤。&ot;他转脸去问司马超群，&ot;你看见了吧，我朱猛的兄弟是些什么样的兄弟？有没有一个是孬种的？&ot;司马超群的眼睛已经红了，早就红了。

但是他没有流泪。

他还是标枪般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ot;朱猛，我不如你，连替你擦屁股都不配。&ot;他说：&ot;因为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ot;这句活不是别人说出来的，这句活是司马超群说出来的。

天下无双的英雄司马超群。

朱猛眼中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充满了悲伤，仿佛正在心里问自己：

——我们为什么不是朋友而是仇敌？

这句话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朱猛只说：&ot;不管怎样，你对得起我们，我们也绝不会对不起你。&ot;他说：&ot;只可惜有一点还是不会变的。&ot;他握紧双拳：&ot;我还是朱猛，你还是司马超群，所以我还是要杀你。&ot;这也是一股气，就像是永生不渝的爱情一样，海可枯，石可烂，这股气却永远存在。

就因为有这股气，所以这些什么都没有连根都没有的江湖男儿才能永远活在有血性的人们心里。

朱猛又道：&ot;你刚才也说过，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本来就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ot;他问司马超群：&ot;现在是不是已经到时候了？&ot;&ot;是。&ot;

朱猛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说：&ot;给司马大侠一把刀。&ot;蛮牛立刻拾起了地上的刀，用双下送过去，一把百炼精钢铸成的大刀，刀口上已经有好儿个地方砍缺了。

&ot;这把刀不是好刀，&ot;朱猛说：&ot;可是在司马超群手上，无论什么样的刀都一样可以杀人。&ot;&ot;是。&ot;司马超群轻抚刀锋上的卷缺处：&ot;这把刀本来就是杀人的刀。&ot;&ot;所以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