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你这是大不敬,况且还少了系带。”顾越收起邋遢的态度,整理了一下散发,“若叫京中人看去,又要弹劾我觊觎王公之位,有失礼仪。”
苏安道:“十八这些天,就在捣鼓这些?”顾越道:“是啊,做事不能虎头蛇尾,我得把范阳道的情况呈奏清楚,至少,别叫这些账烂在我手上。”
苏安道:“不急,慢慢来就好,诶,你想吃什么?我看城里集市大得很,有很多没见过的食材,买来……”顾越放弃了写字,一本正经道:“阿苏,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没有知觉,可能无法用筷子,你能不能……喂我吃。”
苏安道:“那就用左手。”
顾越啧了一声,用左手从花冠里掐出一朵白玉,捏得粉碎碎。苏安道:“好好好,天上飞的,海里游的,统统摆上桌,我喂你吃。”顾越道:“嗯,我想吃飞龙汤。”苏安道:“这是什么?听起来比远游花冠还忌讳。”顾越没回话。
苏安想过一阵子,挪到顾越旁边,捧起那张花冠之下艳丽的脸,对住唇,啄了一口。顾越几欲落泪。苏安道:“十八,也跟你说件事,我想识字。”
一个协议就此达成,从今往后,顾越练习用左手写字,从笔划起,一个一个教苏安,作为回报,在他们去羁縻州带州宣政前,苏安做出飞龙汤,犒劳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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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二百一十三卷唐纪二十九:开元二十年,信安王祎帅裴耀卿及幽州节度使赵含章分道击奚、契丹,含章与虏遇,虏望风遁去。平卢先锋将乌承祎言于含章曰:“二虏,剧贼也。前日遁去,非畏我,乃诱我也,宜按兵以观其变。”含章不从,与虏战于白山,果大败。承玼引兵出其右,击虏,破之。己巳,祎等大破奚、契丹,俘斩甚众,可突干帅麾下远遁,馀党潜窜山谷。奚酉李诗琐高帅五千馀帐来降。祎引兵还。赐李诗爵归义王,充归义州都督,徒其部落置幽州境内。开元二十一年,闰月,癸酉,幽州道副总管郭英杰与契丹战于都山,败死。时节度使薛楚玉遣英杰将精骑一万及降奚击契丹,屯于榆关之外。可突干引突厥之众来合战,奚持两端,散走保险;唐兵不利,英杰战死。馀众六千馀人犹力战不已,虏以英杰首示之,竟不降,尽为虏所杀。楚玉,讷之弟也。《新唐书》卷一百一十一列传第三十六:讷性沉勇寡言,其用兵,临大敌益壮。弟楚玉,开元中为范阳节度使,以不职废。
考据史实参考作话,剧情是留白,请自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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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段有点沉重,但没有这些,苏安不会成长,也写不出《破阵》
第43章飞龙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苏安寻思半天,还是害怕替顾越招忌讳,于是绕开了官家,去教坊问飞龙汤要怎么做。谢焉听后,点了点头:“我带你去。”
北市一如既往,车水马龙,开春之后又有高丽、东突厥、奚族的商队涌入,吵嚷中交易着时令的香料和皮毛,此外,不少听闻蓟县矿业即将开放而意图竞争的铁行巨贾,拉来大车的金锭,招摇过市,用听不清来路的语言和市官不断拉扯。
路过东突厥人的禽市,谢焉领苏安进去,指着个草笼子道:“苏公子请看,这里边就是雄‘飞龙’,营州未陷落时,一直是当地的土贡。”苏安眨了眨巴眼。
这种鸟,体大似鸽,头上有短羽冠,上体棕灰,有栗褐色的横斑,颈部是黑的,下体呈暗棕褐而杂以白色,最惹人注意的是尾羽,布满亮眼的花斑。
苏安道:“长成这样,好看得紧,吃了多可惜。”谢焉道:“公子快别说这话,贵得很,寻常人家还吃不起。”苏安道:“怎么卖?我又不会说突厥话。”
正是这时,一只粗壮的戴满金镯子的胳膊伸了过来。苏安抬起脸,看见一个面带灿烂笑容的胖子。胖子弯腰对他们行礼,说话竟是长安口音:“公子,在下名叫轧荦山,专门喜欢替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砍这几家的价。”
苏安不禁又仔细打量起这个轧荦山——尚未回暖的天气,只穿薄薄的一件单衣,如同南瓜般肥圆的脖颈上,挂着一块刻绘突厥光明之神的牙牌。
谢焉道:“苏公子别搭理他,此牙郎精通六国语言,成天都在这里诓世。”轧荦山道:“别别,就这只榛鸡,三贯钱,如何?”苏安道:“那行。”
轧荦山的眼睛发亮,转过身,钻在突厥人中。谢焉道:“苏公子,他贼得很,指不定那边卖八百文。”苏安不介意,饶有兴致地看轧荦山动作,七比八划,又瞪眼睛又吹气,时而跺脚,时而拍肩膀,和笼子里的飞龙一样活蹦。
一会功夫,轧荦山谈妥,笑嘻嘻地把活物奉上:“公子本九天之人,定不计较价格,但图心情,阿郎这里赔小话两句,‘塞北无柑橘,峡谷栖榛鸡。’”苏安笑笑,心满意足,也没多问,让仆从付了钱,便叫谢焉带他回去,教他做菜。
谢焉做起家乡菜时,心情极是好,他在拔毛去血块时,苏安在旁边帮着清洗口蘑,又听说这种生长在羊骨或羊粪边的蘑菇,味道异常鲜美,适于吸收汤汁。
“苏公子,此番百姓没有遭殃,说起来,其实是你们的功。”谢焉氽过飞龙肉,捞出洗净,将口蘑和配料一起塞进陶罐中,燃起文火,“我心里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