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已有些寒凉,被顾越的玉佩扫过腰腹时,苏安哆嗦了一下:“十八,等等。”顾越的眸中泛着光晕,喘的厉害,却是不容再分说,俯身吃住苏安的唇。
苏安只觉含进了一片冰,而后,这片冰在口中渐渐融化,又烧成了一块炭火。
私密的车厢内飘起雾气。顾越托住苏安的腋下,捧起面前那张如花瓣娇嫩的脸,小心温柔地从花芯吮吸蜜露,却几要将他吸干。苏安是受惯伺候的,又为霓裳禁过三月的欲,才刚被碰着,身下便流火般的滚烫胀痛。他紧攥薄绒,忽地又感受到一阵微风,睁开眼,原来近在毫厘,顾越的睫毛也被水气黏连成两片扇子。
“阿苏,昨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那么一天,我在人群之中再寻不见你。”
苏安笑了笑:“什么什么,这不是好好的,你若用心地听过我的曲子,便不会做这样的梦。”也是情不自禁,颤着手解开顾越的玉带,伸进那流水般的丝衫之间。顾越轻叹了一声:“阿苏,别,我伺候你。”苏安口中应答,手中不依,只念指尖有茧,才隔着薄薄的丝绸底衣,依然想去触碰,却被顾越一掌打了开。
车厢内“哗啦”一声轻响,苏安慌慌张想推开,又被顾越抱着腰,翻过身子,脸贴着车窗,摁得动弹不得。窗外,紫红的烟尘缓缓漂浮在坊里的街巷之中,高处的阁楼的窗柩洒下形如团花的光斑,一朵一朵,从他的面庞前映过;身下……
“轻些,十八,我……”
汗水顺着凌乱的发,滴在窗缘,男子纯阳的麝香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抵达宅邸时,双双无完人。苏安咬了咬牙,拢紧绒袍信步而入,怎甘心又被榨了精血去,可回头再看顾越,却又酥润酥润的,心中酿的几坛子蜜,泼洒了满地。
“阿苏,记得从宫里讨些好炭火来,河阴县临水,湿冷。”洗漱过后,红墨龙脑香,软塌金丝枕,顾越很惬意地抽掉那把梗了许久的琵琶,把苏安的一缕头发卷在指尖,“过完年,再回洛阳,指不定就是另外一番气象,更隆庆,更太平。”
这之后,苏安再也无法正视顾越的那辆双辕红木车,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内饰。
十月下旬,苏安回紫微宫和张行昀交代情况,和梨园的朋友约了年后的交际,再请在洛阳牡丹坊认识的小乐工一同去采买笔墨纸砚,当真准备起了去河阴过年的行装。
十一月,日食如约而至,十二月,紫微宫中传出佳讯,一道册书颁布,册蜀州司户杨玄琰女为寿王妃,只不过,苏安亲历过第一件事,听闻第二件事时,已经抵达河阴的官驿,一边和当地的老儒讨论年景,一边操持起《乐府杂录》的乐谱记录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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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弄谱
时,江南漕粮未起运,汴口的漕船又已出发往扬州,黄河水枯,汴河露出河床,河阴令邱仲以及转运司官员抓紧时机,忙于在年关之前划定堤坝的工址。
一方土墙新围成的庭院,几座刚搭建的木房子,便是大家打算过年的地方。白日在院门望去,除了细瘦的河水、颓秃的树林和几座土仓,没有红花翠柳。
苏安听老儒说,东汉,为遏制黄河水借汴河道溢漫之灾,光武帝发卒数十万修汴渠堤,十里立一水门,费以百亿计,前隋,为疏通汴渠入淮河,炀帝征召河南诸郡男女百万余人开通济渠,但,随水量降低,又形成了如今旱季淤塞的情形。
一道堤坝,在乡县人眼中就如打泥墙一样,用两面木板夹成模子,中间填土夯实而成,可,要做到既在汛期阻拦洪水,又能在旱季抬高水位,不是容易的。
好在有李道用,此人,从不拿《水经注》在手,却把版筑法用得出神入化。
一涉原料,一靴子踩进泥巴地,便能知吃多少土,多少沙;二涉尺距,拿树枝借太阳影子比对,便能说出几丈几尺,误差不在百一;三涉工时,五六十种工匠,七八十道工序,画在纸上,标记得一清二楚,让人照做全能明白;四涉法规,更详尽周全,误工、旷工、偷料、私通,皆条条陈列,防患于未然之中。
看着李道用拉顾越进进出出,白天沾两裤腿的泥巴,夜里又在图纸上做注,甚至有时要连夜发公文,苏安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不久前还在五凤楼吟诗作对。
好在除夕将至,虽然没有地方可以游玩,但人人自己也有事可以操劳,日子过得充实,譬如,关于宴会事宜,季云负责买菜做饭,苏安请缨排曲《战河阴》。
每每提笔,想记曲谱,苏安又有些感慨。面对笔墨印痕,自己最先看懂的是燕乐半字谱的七个音,而后是苏十八用于记黑钱的符号,最后,才是正经文字。
而这些正经的文字,又多半与河水有关,曲江出《神仙留客》、沧州永济渠出《卧牛城》、幽州桑干河出《破阵》、洛阳洛河出《霓裳》、河阴汴河……
“苏供奉,元旦日,看来咱是不能回洛阳了,可否与长亭说说这纸曲谱?”
是日,腊月二十七,七日的修沐就要开始,季云把先前从洛阳带来的宝贝掏出来,组织衙吏布置庭院,先挂爆竹,再换门神,最后再令人写齐梅花笺纸。
苏安笑道:“我写的属于弦索半字,五弦专用,是下九流之技,没什么好说,。”季云坐在对面,也执起细毫,一张张写起飞帖:“你是写,我也是写,闲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