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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李三从炕洞里爬出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顺手抄起放在桌上的酒壶，&ldo;咕嘟嘟&rdo;喝了一大口。他倚着门框，嘻嘻笑道：&ldo;张三爷，人家可挤兑你了呢？&rdo;张三摇晃着腿，漫不经心地问：&ldo;说我什么来着？&rdo;&ldo;我一边路一边说：&ldo;姓白的，我跟&lso;醉鬼&rso;张三是拜把子，我回去把他叫来，他身怀绝技，能把你给撅了！&rdo;你猜他怎么说，他说：&ldo;&lso;醉鬼&rso;张三！不就是那个酒葫芦吗？他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他要来，我就让他这辈子喝不上酒了！&rdo;

张三听到这里，把长烟袋一掼，站起来气呼呼地道：&ldo;这个无名小辈，竟然口出生言，看我教训教训他。&rdo;

李三见激交法成功，喜得蹦了起来。晚上，月明星稀，张三随李三来到东城赵堂子胡同。白鹭还没有来，那妇人满脸是泪，穿着一身雪白的布衫，手里攥着丈夫的遗物，正趴在屋内炕头哭泣。

李三在房上对张三道：&ldo;这个女人就是白鹭的嫂子。&rdo;张三点点头，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等侯白鹭到来。

一忽儿，只见那妇人解下腰带，挂在屋梁上，又搬来一个木凳，站了上去。张三见她要寻短见，一张嘴，吐出一口长气，把那放在桌上的蜡烛扑灭，趁着黑间，一猫腰溜了下去，钻到屋内，伏在地上，拽住了那个木凳。

那妇人接连踢了几下木凳，木凳未动分毫，十分诧异。就在这时，一阵风卷了进来，白鹭疾步走了进来。白鹭叫道：&ldo;你想好没有？&rdo;他一脚踩在张三背上，唬了一跳，跳起来叫道：&ldo;你怎么寻了短见？&rdo;那妇人见他问得奇怪，心一慌，脚一软，跌了下来，正倒在张三身上。张三一滚，站了起来，叫道：&ldo;白鹭，天网恢恢，你难逃公道！&rdo;

白鹭一听，飞身来到院内，叫道：&ldo;你是何人？&rdo;张三也跟了出来，说道：&ldo;我是张三，找你算帐来了！&rdo;白鹭笑道：&ldo;都说你&lso;醉鬼&rso;张三功夫高，我可没见过，今天我倒要领教一番。&rdo;张三说：&ldo;那很好，咱俩儿走吧！&rdo;

屋内那妇人不知所措，李三溜了下来，对她说：&ldo;张三爷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叔，你不要害怕，以后你那小叔子恐怕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不要寻短见，还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rdo;那妇人一听，&ldo;噗通&rdo;跪地道：&ldo;你们可不要杀他啊，杀了他，我在九泉之下可没脸见他哥哥，我公公婆婆死得早，无人教养他，才养成了他这个德性。

李三听了，心时一阵不是滋味，心想：这女人也太菩萨心肠，你都叫他逼到这个份上，还存这个心思，真是树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他气呼呼冲出门去追张三。

张三和白鹭跃过东城墙，来到一片小树林里。白鹭说：&ldo;咱们两个人互相在对方头一击三掌，哪个功夫不成，哪个算倒霉。&rdo;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划了个道儿，说：&ldo;你要哪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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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钱财李三遇不平　欺小嫂老道目失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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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笑道：&ldo;不用这么麻烦，你赞出手吧。&rdo;白鹭也不客气，运足了气，伸出左掌，使劲朝张三头上击去。张三的脑袋一动未动，眼睛未眨一眨。白鹭有点慌了，心想：我这掌非常厉害，击在一般人头上都要脑浆迸裂，可是张三却没事，他难道是铁头？白鹭又使出祖传绝技，暗暗运气，眼见那左掌渐渐泛红，继而变紫，竟变得如同炭火一般，他又朝张三头上击来。这次张三的眼睛眨了一眨，可是依旧无事。白鹭悄悄把刚才的那块石头握在手心，又朝张三头上击去。张三的头微微颤了一颤，头上连个包也没起。

白鹭无奈，对张三道：&ldo;该你打我了。&rdo;张三伸手朝他头上一按；白鹭登时觉得眼昌金星，踉跄了几步，其实张三只是使了三分气力。张三又使出五分气力，一掌朝白鹭击来；白鹭头一缩，脖子有点错位；张三又一掌，白鹭只觉头上一麻。张三道：&ldo;你的功夫不错，练到这个地步很不容易，我只给你留点记号，希望你今后一定改恶从善，千万不要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了，如果再不改过，我就叫你下肢瘫痪。&rdo;

此时，李三也赶了来，他见张三轻易的放了白鹭，心中不解。张三道：&ldo;我对他的惩罚已经够重的了。至少他不会再去赌博和纠缠他嫂子的。&rdo;李三仍是不解。张三又对白鹭说：&ldo;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好了，我住在洋溢胡同。&rdo;说完，飘然而去。

直到第三天，白鹭过明白过来，这一天早晨，他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瞧，一切都是昏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原来他双目失明。他想起三天前张三说的那一番话，明白张三对他的惩处，心里懊悔万分。

不久，北京城里出现了一个盲道士，这道士衣衫褴褛，左手托着一个钵，右手拄着根马杆，身穿蓝道袍，沿街乞讨，他就是白鹭。他无脸去找张三要钱，更没脸去找嫂子要饭。他在风中乞讨，在雨中呻吟，有时伸出长长的挂着虱子的手臂朝半空中举着，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他在祈祷自己的过错，在向世人诉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真谛；有时他就畏缩在别人家的门洞里，睡上一觉，象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病狗，每逢人家倒出垃圾杂物，他就扑将上去，拒出可吃的东西，胡乱塞在胸间。张三每当在街上见到他，总是摸出一把碎银子扔给他，白鹭也不知他是张三，因为他再也见不到世间万物了，他只是象狗一样半跪着，嘴里吐出不清不楚的字眼，只有张三能听得懂那几个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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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钦差谈虎色变　北上白衣妙手回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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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张三正在洋溢胡同家里喂鸟，就听胡同西口传来一阵吹吹打打声。张三走出门口，张氏喜孜孜地从外头回来了：&ldo;长桢，有个大官人接你来了。&rdo;张三抹了抹手上的鸟食，不以为然地说：&ldo;我跟那些戴顶带花翎的官人无亲无故，哪里来的什么大官人？&rdo;这时，几个差役走进院里，一位差役在门口喊道：&ldo;钦差大人到。&rdo;紧接着，一顶官轿停在了门口，轿里走下一位官人。那官人身着黑色官袍，戴着顶带花翎，面宠清瘦，两目熠熠泛光。&ldo;张三爷，还认得我吗？&rdo;他的声音浑厚、响亮。

张三一看，此人正是王媛文的父亲刑部侍朗王金亭，因他出面救过张三的朋友&lso;小辫梁&rso;梁振圃，张三对他颇有好感。张三笑道：&ldo;王大人肯屈大驾，来此寒舍，我实感荣幸。&rdo;王金亭走进屋门，不客气地坐在一张木凳上，张氏赶忙端上一杯清茶。王金亭道：&ldo;我说话不愿绕弯子，此次来是想请张三爷出一趟公差。&rdo;张三道：&ldo;想必是王大人高升了。&rdo;王金亭道：&ldo;浙江巡抚洪升私设公堂，欺压百姓，强抢民女，霸市欺行，有不少人投书朝延揭发他的罪行。又因他挪用修缮西湖园林的经费，为自己的行宫木大兴土木，惹恼了太后，朝延派我为钦差，去杭州视情查办。&rdo;张三道：&ldo;洪升之事我在京都也有耳闻，他是靠镇压农民起义起家的领官。&rdo;

王金亭呷了一口茶，又接着说下去：&ldo;洪升这个人不仅有武功，而且诡计多端。他有三个部属非常厉害，都是武林高手。一个唤做&lso;铁扇子&rso;洞庭先生，他的扇子功自称天下第一；一个唤做&lso;铁辫子&rso;盘龙，他的辫子很有功力，辫子缠满了钢丝，一甩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一位称做&lso;江南第一妙手&rso;解铁夫，他的夜行术、飞檐走壁法、壁虎游墙术、泅水术等都很有名。他身轻如燕，江湖人称&lso;南解北燕&rso;，&lso;北燕&rso;李三，&lso;南解&rso;指的就是解铁夫。&rdo;

张三道：&ldo;洞庭、盘龙、解铁夫这三个人我都听说过，当年我在四川、云贵走镖时，就有耳闻，但从未见过面。&rdo;

王金亭道：&ldo;如今朝延任我为钦差的消息已传遍江南，洪升自然非常嫉恨，听说他派了大批刺客、武士在途中杀我，又有人说解铁夫已经到了北京。&rdo;

张三道：&ldo;那个解铁夫长相如何？&rdo;王金亭摇了摇头：&ldo;我也不知道，只知他喜欢白日睡觉，夜间活动。对了，洪升那老贼还有一个美妾武功非凡，那个妾叫玉蝉翼，原是天姥山上一个修炼极深的道姑，以后被洪升为小妾。玉蝉翼使的一件短兵器非常独特，称为&lso;王母梳&rso;，那兵器呈月牙铲形，四角有棱刺，梳法有刺、拉、扎、撩、劈、勾，还有十二根梳齿，非常厉害。&rdo;

张三问道：&ldo;王钦差何日动身？&rdo;王金亭道：&ldo;朝延圣旨催我明日一早动身，经天津、济南、南京到杭州，我此次不声张，乔装前往，只挑了五名精悍心腹做护卫，也是便装。我此次来想请张三爷做我的保镖，不知你意下如何？&rdo;张三道：&ldo;我对王钦差一向敬佩，上回又有帮助之恩，愿意前往，只是王文韶大学士那里我还担任护院之职……&rdo;王金亭笑道：&ldo;我已经为你辞掉了那份差事。&rdo;张三道：&ldo;那我收拾一下便随你去。&rdo;

当下张三收拾了行装，带了柄宝刀，告辞了家人，随王金亭回府。到了王府，王金亭吩咐家人挑选了一干净房间安顿张三歇息；这房间在后花园的西侧，张三刚坐定，王金亭的女儿王媛文就笑吟吟走了进来。王媛文说：&ldo;张三爷好自在呀，如今住在我家了。&rdo;张三朝她一瞥眼，把二郎腿一翘，说道：&ldo;我可是你家老爷用八抬大轿子抬来的。&rdo;王媛文道：&ldo;哟，既然是这样，那我给您请安了。&rdo;说着鞠了一躬。张三道：&ldo;你在白衣庵告诉我去找赛金花，可是后来你到哪里去了？&rdo;王媛文嫣然一笑：&ldo;我还在庵里念经呀！&rdo;张三用手指头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ldo;你这鬼丫头，跟我装蒜，那洋鬼子大开杀戒那阵子，你在哪里？&rdo;一听这话，王媛文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默不作声了。张三又问：&ldo;仪銮殿那把火是不是你烧的？&rdo;王媛文急忙申辩道：&ldo;那可不是我放的火，那是一个宫女放的……&rdo;张三听了，一怔，忙问：&ldo;是宫女？&rdo;王媛文连忙道了缘由。

原来那日张三离开白衣庵后，王媛文放心不下，便也化装跟随张三进入中南海。张三躲在仪銮殿偷听瓦德西和赛金花说话，王媛文也躲在旁边的一个暗处偷窥动静，并为他望风。一忽儿，王媛文转到旁边的神厨，正见一个宫女放火。那宫女看见她扔下烛灯就跑，王媛文追上那宫女，对她说道：&ldo;小妹妹，我也是来报仇的。&rdo;那宫女见她是汉人，又慈眉善目，放下心来。王媛文说：&ldo;我掩护你赶快逃出中南海，大火一起，大批洋鬼子就要来了。&rdo;那宫女眼泪汪汪道：&ldo;我不想活了，咱们堂堂正正的一个中国，可是泥捏的？洋鬼子一来，给糟蹋成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我是服侍赛金花和瓦德西的宫女，我恨死了他们，不愿为她们卖命，再有，我……&rdo;宫女脸羞得通红，一会儿又接着说道：&ldo;瓦德西侮辱了我，我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了……&rdo;这时，只见仪銮殿燃起了熊熊大火，许多洋兵呐喊着扑去救火，王媛文正往仪銮殿那边瞧，但听&ldo;噗通&rdo;一声，急忙回头，那宫女已经跳进了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