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若走得极其的慢。每走上一步。背后跟着琵琶骨头上延伸出來的疼意就扯得她的泪花轻泛。七经八脉上头。尽数是冰冷的寒意。她的魂力阻到那里。就再也无法前进。而愈合之力。也因此而无法抵达伤口。
阴风吹起银白的发线。她的身子一阵的颤抖。抚过锁脉之钉。当真是如钻心般地让她生疼。她的身子完全沒有力量。全倚仗着两位阴兵将她的身子托着。
从即墨予漓这个角度看过去。殇若是在强撑着往前走。他仿佛又看到了在他与凤绫仙子大婚的殿堂上。她颤抖地捧起大红嫁衣的模样。是那样的轻如银发。是那样的柔弱易倾。他的阿若。原本可以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而现下。得到的。却是一身的血迹。这落在地界上头的粒粒墨血。仿佛是她遗落在地界上头的疼。非是寡淡。是一抹让他看起來眼里几乎淌出血的伤痕。
他自嘲地笑起來。“父君。你递给她那碗忘情汤水之时。可曾会想过如今殇若会沦落到如此的模样。呵呵。都是我们在逼她。逼得她非走上这一步不可。”
北阴帝君浑身一僵。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几分。是啊。他之前可曾会想到过。那样善良的孩子。会落到这下墨血满身的下场。
鬼狱里头。他见到好几任鬼使上过受刑架。原以为跟着看多了就麻木了。却不曾想过。这些墨血沁地的血迹。竟让他觉得微微生疼。剜骨之疼。如同刨心。怎么能不够疼呢。
一时之间。北阴帝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漓儿说得沒错。如今殇若的下场。都是他们逼出來的。从那日的大婚开始。她就是被他们逼得踏入了鬼狱的纷争里头。现下。他还有资格说东华帝君他们么。
这一声声铁链拖动的声音。化成了一片的冰刀子。落在心口上。使得疼意入骨沁血。就如同在那裹毒的伤口上头。洒了一把海盐。
嗤嗤作响。却永不得复原。
殇若的眼前。慢慢浮现在一片淡绿的碧水。她的思绪已经有一些涣散。这锁脉之钉。当真疼得人难以承受。这种琵琶被穿。经脉被锁。让她只得这样硬生生地挺立着。倒下去。背心极疼。翻在地。却骨血模糊。
这是。曲水么。
她能够瞧得见那一弯无比恬静的碧水。正顺着往下流淌着。偶尔还能看到浮在水面上的几瓣粉红色的桃花。碧水桃花相印染。恬静怡然似幻境。幻境。是啊。身体上的疼意只能让她拥有幻境了。
修罗使以情上受刑架。而她。却是为了保全鬼狱上下。说不羡慕凤绫仙子那是假话。就算她那样子卑劣的性子。都能拥有爹娘为其报得仇怨。那她之前对凤绫仙子。倒真算是软了心的。
早知如此。她对凤绫仙子就不该心软。那一日仗着东华帝君的面就该赏她那一剑。就算是天雷袭身那又有何惧。
说到天雷。已经有些眼波涣散的殇若强逼着自己清醒。真是够偏袒的呵。他们能够动手打她。而她对东华帝君动手。就要受天雷轰顶的下场。
老天。你太过于残忍了。
殇若挪动了一下脚步。顿时觉得有一千只蚂蚁爬上了她的背。一寸一寸地啃噬着她的血肉。魂力被钢钉生生锁住。又岂是她现下能够挣脱得去的。那一日修罗使后头可还身受了八十一道天雷。
听得师父昨日说。修罗使的身上。沒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莫夕瞳回禀的时候。脸颊上都是淌着的泪。
不知道。锁魂台。又是什么样子的场景呢。但即便她现在墨血满身。也依旧不会退缩了。只因为。她不会让逼迫她的人。看到她这示弱的样子。
曲长吟默默地垂着头。跟着东华帝君的身后。心里头是说不出來的难受。她看着殇若落在地界上头的铁链在她的余光中划开弧影。这挪动的声响。牢牢地锁着她的心。她的鼻息里头。散着的是血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