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银霜镇西北官道,风餐露宿地行了近两个月时间,到了三月中旬,总算是晃晃悠悠地快到了塞雁门。
这日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临近塞雁门十里的一处茶寮,进来歇脚的脚商行人成群地散落着。说书先生穿一身鸦青色的旧衫,负着手还未进门,已经先从热闹的声音里听出了客人的数量,登时面上一喜。
进了门,在堂上落了座,又要了壶茶水,余人一看这架势,便知是说书先生来了,立马哄闹起来。
&ldo;老头儿你昨儿忒不仗义,故意说到右相意欲谋反,私自蓄养了一支军队,却不告诉我们军队的人是哪儿来的。害我回去想了整晚,今早上起来一瞧,嚯好家伙,两只硕大的乌眼圈。&rdo;
一位约莫与说书先生相熟的小贩,率先闹将出声。
&ldo;那我可比这位老兄还惨些,昨白日听了说书,夜里翻来覆去一整晚都不睡着,险些就半夜被我婆娘扫出门哩!&rdo;
另外一位挽着裤腿的壮汉,忙紧随其后。有了这二位的开头,原本就闹哄哄的茶寮,更加喧哗了。
说书先生听了这些追捧很是受用,他自袖内抽出柄半旧不新的折扇,慢悠悠地开了口:&ldo;我要告诉你们军队的人从哪儿来的,只怕你们今夜又要睡不着了。&rdo;
&ldo;老头儿你勿要卖关子了,快快说来!&rdo;已等了大半天的茶客,迫不及待地扬声道。
此话一出,便得到了大量附和。
在一片催促声中,说书先生押了口茶,道:&ldo;近十数年来既无大灾荒,又无战乱,你们道军队的人哪儿来的?那右相心狠手辣,去了蒲公英的故乡,打着招绣娘的借口,骗来了无数尚未出阁的姑娘,而后将那群可怜的姑娘们……&rdo;
随着说书先生的讲述,喧嚣叫闹的茶寮里慢慢静了下来。不知是哪个妇人率先不忍地抽泣一声,静可闻落针的茶寮才重新活过来似的有了动静。
紧接着只闻得砰地一声惊响,容貌正气的粗汉忍无可忍地重重拍了下桌子,青筋直爆地唾骂道:&ldo;右相那个畜生!人面兽心,简直禽兽不如!&rdo;
&ldo;此手段天理难容!他可有被五马分尸?可有被株连九族?犯了这样的大罪,即便是十族也该诛的!&rdo;
&ldo;就是就是!&rdo;
茶客们的情绪都激动起来,慷慨激昂地大骂着日前不久才九族问斩的右相。
说书先生摇着折扇,偶尔见fèng插针地跟着骂两句。
待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有茶客想起在右相谋反一案中立了大功的三皇子墨王殿下,不由提声问道:&ldo;那位墨王殿下立了这般大功,可有什么恩赏?&rdo;
说书先生只管押茶,等众人胃口全都被吊起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ldo;说到那位殿下,这两日塞雁门出现了一位奇怪的人。&rdo;
&ldo;那人穿一身华丽逼人的紫袍,每日里都站在城墙上远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日三餐都是查将军,查将军你们知道吧?那可是塞雁门一言九鼎的守将,在这位紫衣人面前,都不得不伏低做小,每日亲自迎送……&rdo;
至于这位说书先生口中的紫衣人,现下正望眼欲穿地望着远处官道。
右相谋反一事处理完毕,薛云深当即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阴差阳错,竟然一路上都没遇着许长安一行人,不仅如此,他倒还比许长安先抵达塞雁门。
&ldo;长安怎么还没过来?&rdo;薛云深今日第一十八次地重复道,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ldo;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执盏,慈珏,你们两个上马,随我去接长安。&rdo;
&ldo;王爷!王爷万万不可啊!&rdo;守将查将军感觉自己这两日操的心比带兵十八年还多,他赶紧拦住说走就要走的薛云深,言辞恳切地劝阻道:&ldo;您上回伤到的腿脚还没好全,实在不能再长途跋涉了!&rdo;
&ldo;您要是在微臣这儿旧疾复发,微臣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rdo;
这句话查将军没说,但脸上已经赫然表现出来了。
要说薛云深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按照他爹敬宗皇帝的意思,干脆封为太子然后把皇位传给他算了,自己去颐养天年,乐得个清闲自在。
可惜薛云深并不同意,他虽然准备接过皇位,但并不觉得时机已到,于是以父皇正值壮年还能兢兢业业二三十年为借口,直接把他爹堵了回去。
之后执盏手刃右相为幼弟执灯报仇,薛云深快刀斩乱麻地把余下被囚禁起来的蒲公英姑娘,和那些自小被灌输仇恨理念的孩子们安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