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少康的毒针扎根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风华一点点抽尽,留下个颓丧的空壳。
他的白发越来越多,在浮层跳动的黄昏里,显出一种苍老的姿态。
他手下的势力越来越不稳定,就连原来的心腹都开始怀疑这位当年英雄是否已经不再中用,而他也的确日渐暴躁,一身蛮力尚在,冲锋杀敌谁也不是对手,决策时的差错却越来越多,初始尚且自我反省,到后来就变得只知道斥责下属。
甚至对我也动过粗。
曾经的他能很理智地听我说姒少康如何厉害,还夸我是唯一一个不一昧巴结奉承的人,那样一个他,却因为我在替他捶肩时提了句&ldo;姒少康还真是有能耐,竟让夫主疲累成这样&rdo;,就将我一把摔在地上,我摔得直不起腰来,他确也流露出自责,别扭地上前扶我,执拗的不肯道歉,却全然不是当年青涩又可爱的模样了。
糙木零落,英雄迟暮,寒浇他还能再站起来吗?
两年后
斜阳淡淡铺在甘棠院后院那些艳丽过头的花田上,同样的金辉也洒在了正襟危坐在院子正中的女子身上,她身着勾花素衣,薄唇紧抿,挺得笔直的身板倒因了披在身上的金光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我轻轻在她对面坐下,跟着的琪儿忙从食盒里取出果盘和点心,一一摆到桌上。
幂琰朝桌上瞥了一眼,翻起的眼白清楚显示了她对我这种危急关头还对吃食念念不忘的秉性大为鄙夷,可因为太习惯太麻木,她已经懒得开口训斥我了。
我毫不在乎地替自己斟了杯酒,边斟边问:&ldo;夫主那边,怎么样啊?&rdo;
&ldo;不好,又往后退了数里。&rdo;她很干脆地答道,复又蹙眉,&ldo;你怎么对战事这么关心?好像每天都会来找我问一问啊。&rdo;
我无奈地撇撇嘴,手指拂过果盘,挑了个李子送至唇边,咬下一大口才道:&ldo;你知道阿灵怎么死的么?&rdo;
幂琰的眉蹙得更紧了些。
寒浇上月回宫,召了灵夫人,当时的灵夫人开心极了,自从两年前寒浇回归,迁怒了一批构陷我的人,她就彻底失了宠,院中人丁凋零,寒浇也对她不理不睬,这还是第一次召她入寒宸殿服侍。
灵夫人穿上了她最好的行头,千娇百媚地入了殿,结果刚入夜就被守夜侍卫从后殿抬了出来,听说死状惨得连侍卫都不忍诉说。
我把酒盏轻描淡写地往案头一放,慢悠悠道:&ldo;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说了句,夫主英明神武,这次定是又打得那夏朝贼寇满地找牙吧?可惜夫主刚吃了点小亏,以为阿灵在讥讽她,一怒之下捏碎了手里的陶杯,然后用碎片把阿灵给……&rdo;我朝她惨淡地笑了笑,&ldo;如今局势每况日下,我不是不嫌烦,但为了自保,只能天天跑来烦你,还请姐姐见谅。&rdo;
回到归素阁,池雾已在内室等我,我去瞧了瞧诺儿,见他和芳儿玩得正好,才放心地掩上门。
&ldo;今朝又有朝臣提出邑内混乱,应将小皇孙护送出邑的事,过王仍是不悦,但好在群臣力谏,他好歹没向上次那样,直接将人杖毙了。&rdo;
&ldo;是不错了,过邑原本那么繁盛强大,如今却沦落到要将皇嗣秘密潜出,寒浇又怎么会甘心呢?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笨的,杖毙先例在前,朱鹤大人还能派出说客,着实不容易。&rdo;
池雾的唇微微动了下,泄露出几分憋屈的神色,我忍不住笑着派了派她的肩:&ldo;好啦,知道你也不容易,因为寒浇起疑,只能依照月例进宫。谁都不容易,但好歹过邑受困,我们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了,不是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