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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高兆铭刚坐下,便有女佣人送上茶来。

苏尔钦今年不到五十岁,是天津著名的财阀大亨,出身于仕宦兼大地主家庭,祖辈皆是科举人。至今,苏家为了炫耀祖德,在老家住宅的门楣上,仍然悬有&ldo;太史第&rdo;的匾额。那是苏尔钦的父亲,在光绪年间得第时挂上去的。苏尔钦在年轻的时候,一心向往涉足政界。后来因为在仕途上始终不得志,这才弃政从商。他的父亲原是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显要人物。下野之后,长期居住在天津,并购置了数目惊人的房地产。父亲死后,他和兄长苏尔杰共同继承了家业。但是,苏尔杰醉心学术研究,无意问津工商界,故而将自己的那份家产,划在了独生女儿苏文婕的名下,交由苏尔钦代为管理。去年仲夏,苏文婕的母亲不幸去世,苏尔杰悲痛之极,便将苏文婕托付给苏尔钦,自己独身去了英国,至今末归。苏尔钦虽然是巨富,却念念不忘自己是官宦人家子弟,又曾去过欧美留学,自以为不同于满身铜臭的商贾。他的举止言谈,透着一股英国绅士的派头。尤其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更显得温文尔雅。由于他自称奉行基督的博爱精神,所以,只准下人称他&ldo;先生&rdo;,不许叫他&ldo;老爷&rdo;。

&ldo;苏先生,&rdo;高兆铭说道,&ldo;听说苏小姐在天后宫进香时,遭到歹徒欺侮,所以我特地赶来询问当时的情况,以便严惩歹徒,替苏小姐出气。&rdo;

苏尔钦一怔,说:&ldo;发生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rdo;

高兆铭说:&ldo;大概苏小姐怕您着急,所以将事情隐瞒起来了。以晚辈之见,像那种地方,苏小姐还是少去为好。一旦出了事,后悔就来不及了。&rdo;

&ldo;陈妈!&rdo;苏尔钦生气地冲客厅门口喊道,&ldo;去把小姐请来!&rdo;

没有多大工夫,苏文婕便款款地走下楼梯,进了客厅。她一看见高兆铭,以为叔父又是让她来陪客人说话,心里很不高兴。

&ldo;文婕,&rdo;苏尔钦板着面孔问道,&ldo;你在天后宫出了事,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rdo;

苏文婕不以为然地说:&ldo;我并没有受到伤害,何苦让您着急呢?&rdo;

高兆铭生怕闹出不愉快,忙替苏文婕打圆场,笑着说道:&ldo;苏先生,苏小姐不肯告诉您,也是她的一番好意。您若是怪罪她,倒是我刚才不该多嘴了。&rdo;

&ldo;唉,你们哪里知道其中的厉害!&rdo;苏尔钦也感到自己过于严厉了,便换成一种温和的口吻说,&ldo;文婕,你要体谅做叔叔的一番苦心。你父亲去英国考查,把你托付给我,做叔叔的就要尽到长辈的责任。你要去天后宫为父亲祈祷,我本不同意,但还是让你去了。没想到有海乐山和施强的保护,你还是差点儿出了事。将来你父亲问起我来,叫我如何回答?今后你要听叔叔的话,不该去的地方,一定不要去。尤其是在外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如实地告诉我,决不准隐瞒。听见了没有?&rdo;

苏文婕不瞒地瞟了高兆铭一眼,倒背着手,一言不发。然而,她的心里却在暗暗恼恨高兆铭,在天后宫发生的事情,何劳你来这里嚼舌头?高兆铭何等的乖巧,早已从苏文婕的眼里,看出了对他的不满。

&ldo;苏小姐,&rdo;高兆铭连忙解释说,&ldo;请你不要误会。在天后宫发生那样的事儿,我做为警察局的副局长,是有责任的。我此番来到府上,只是要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以便惩办那两个恶棍,维护地方上的治安。&rdo;

苏文婕连看也不看高兆铭一眼,面无表情地冲着苏尔钦说:&ldo;叔叔,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要没有别的事,我回房间去啦!&rdo;不等苏尔钦回答,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厅。

高兆铭感到十分尴尬,后悔不该自找没趣儿,便自我解嘲地说:&ldo;苏先生,我本来是想替苏小姐出气的,不想倒惹恼了她。早知如此,我……&rdo;

&ldo;唉,&rdo;苏尔钦叹了一口气,说,&ldo;文婕这个孩子,生被娇惯坏了,任性得很。兆铭,你不要生她的气。我去把海乐山叫来,让他谈谈情况吧!&rdo;

高兆铭连忙说道:&ldo;苏先生,这件事情我看就不要追究啦。不然的话,恐怕连海乐山也会恼恨我的。&rdo;

苏尔钦也不愿让海乐山难堪,便顺水推舟地说:&ldo;这样也好。不过,你对我们如此关心,实在感激不尽。&rdo;

高兆铭说:&ldo;您是天津工商界德高望重的泰斗,连外国人都对您另眼相看,晚辈略表关心,也是应该的。&rdo;

&ldo;快不要这样讲。&rdo;苏尔钦说道,&ldo;我虽在工商界有些名望,但也并非事事如意。有些事情,还要仰仗你的帮助啊!&rdo;

高兆铭说:&ldo;晚辈不才,愿为先生效力。&rdo;

苏尔钦就势说道:&ldo;我准备在南市再开一家饭庄,地方已经选好,只是有一户人家不肯出让地皮,令我非常为难。&rdo;

高兆铭问道;&ldo;是哪户人家?&rdo;

苏尔钦说:&ldo;宝山房裱画店。&rdo;

高兆铬似有为难之意地说:&ldo;关于宝山房的情况,晚辈略知一二。这家裱画店的主顾,多是一些社会名流。如果以警察局的名义迫他搬迁,恐怕要招来社会舆论。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免得惹出麻烦,大家都不好收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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