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在我军关于此次渡河的战报上是这样记录着我们营那天的战况:
[此次战斗,二、三连共毙敌140名,俘敌1人,缴获高射机枪3挺、重机枪5挺、轻机枪2挺、火箭筒5具、冲锋枪6支、步枪4支、40火箭筒2具、82迫击炮1门、82无后坐力炮2门、60迫击炮2门,弹药一批。我伤10人,亡4人。]
这些数字我不敢确认,因为我不是统计人员,只是一个战士,但三十具以上的越军尸体我是看到了的,缴获的武器都放在那里,不必多说。至于我们的伤亡,那是百分之百的正确。
很多人都向他们的领导报告了他们自己在战斗中的战绩,就连我的老乡何崇宾还缴获了一挺127高机,真让我羡慕不少。可我只向上级报了毙敌2人的战绩。
接近正午时分,我们接到命令:现有阵地交给3营8连值守,要我们继续前进。
我们纷纷跃出了战壕和隐蔽部,这时的阵地已是相对安全了,没有敌人再向我们打冷枪,大家整理好装备开始准备下山。下山的路是一条通往公路的小路,也是越军经常来往的主要通道,只有这样的通道越军才没有设置障碍和埋设地雷。阵地上还有不少尸体、血迹、残肢碎片,到处都是。
不过这一切对于我们仅仅参加过这一次战斗的士兵来说,已经是见惯不惊了,我再也没有第一次见到越军尸体那样的恐怖感,也没有谁再会去注意这些越军尸体了。
前面的人走着,我跟着。一具残尸的头颅引起了我的注意……。&ldo;
第三集【丛林中不再在寂静】(上)
这具残尸在我左前方的山坡上,尸体被炮弹炸的粉碎,只剩下头头颅和左手臂相连着,胸腔以下都没了踪影。那血肉模糊的胸腔被残破的军衣档住,好歹没让我看见里面的&ldo;东西&rdo;,否则我会吐出来。右手臂也不知去向,露出的白骨令人毛骨悚然。他横卧在山坡上的草丛中,面部的表情就象我们经常在庙宇里看到的风神,显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由于他那件军装的颜色与越军的军服有明显的区别。
&ldo;这不是越军!是我们的人!难道就是我们刚才统计的失踪人员吗?不是还有4个人没找到人影吗?&rdo;我心里这样想着。
我停了下来,扭转头,好让自己的眼睛能和这头颅的脸正面相对,以便我更好的识别这是谁?
其他的人都从我身边默默的走过,显得无动于衷。
他们才不会关心你看什么,只当你是好奇。因为,毕竟这样的场景和尸体让很多人看了难免会受到刺激,所以大多数的人是抱着这种心态来回避眼前的一切。
啊!我看见了他的领章,那是我们非常熟悉的&ldo;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rdo;的我军现役人员的&ldo;标志&rdo;。
这一&ldo;标志&rdo;是伟大领袖倡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产物,记录着伟大领袖&ldo;人民军队为人民、要与群众打成一片、都是人民的子弟兵&rdo;等理论的业绩。
自从有了这一&ldo;标志&rdo;,我军的指挥员与士兵的区别只能从衣服口袋的数量上来区别,军官级别的高低也只能从人的形体上来区别了。
四个口袋就是军官,而肚子大的就是高级别的军官。这样识别军人级别的方法在世界上真是屈指可数!说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ldo;是我们的人!&rdo;我高喊了一句。
由于衣服上的口袋数量早已不见踪影,面部的表情让你一时无法识别他是谁,我只能紧急地作出这样的&ldo;判断&rdo;。
顿时大家不再冷漠,纷纷地围上来观看和识别。
&ldo;是枪连副连长‐‐向挺责!&rdo;有人终于认出了他!
&ldo;是他!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rdo;我为此还后悔了半天,是我们的军官啊,你没有马上认出来是你对死者的不熟悉和不尊敬呀!我当时心里就是这样责怪自己的,因为这是我们营首次战斗牺牲的第一位连职军官。
连长迅速安排炊事班的人员拿来了雨衣摊开在地上,一位战士一手提着我们这位副连长烈士的手,另一支手扶着烈士的头,把他轻轻地放到雨衣上,然后包裹起来抱在胸前,向后方走去,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这是按照战前的约定来对待烈士的礼遇。
战前教育我们对待烈士有许多的规定,如对待烈士必须要用双手搬运、必须要两人以上来抬、一辆卡车只能运送4名烈士、烈士的遗体不得重叠等等。但我们的向副连长死的太惨了,一个7尺男儿只剩下躯体的五分之一还不到,哪用的两人来抬,一个人用一只手一提就够了,只是为了表示对烈士的尊敬才这样把他抱在怀里,那场景让我难受了好半天,真让人感到心里发怵。
向挺责,重庆万州人。战前未扩编之前还是一个排长,扩编时由于干部不够被提为了营机枪连的副连长。这次偷渡突袭他带着重机枪排配给了我们三连。
他就是被早晨刚登陆的坦克炮火给炸死的。
关于他的牺牲有两种说法:有人说他是向我们的坦克开了枪,坦克才向我们高地开火的。也有人说他是在高地上运动时,坦克误判他们是越军而向他们开炮的。我坚信是后一种说法,因为我看见他们在运动,炮弹一爆炸就谁也看不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