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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第1页）

无霜大笑：&ldo;后悔？我这一辈子做的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将你丢给我的烫手山芋丢给别人！&rdo;

说罢，手掌拍向桌面，将酒壶震于半空，酒壶几下翻转，便见无霜一仰面，酒水便哗哗倒进他的口中，一声&ldo;痛快&rdo;之后，酒壶准确无误地落回桌面。

青袖翩然，眉目神采飞扬：&ldo;千秋霸业功名事，不如人间一场醉！子铭，你能看穿，我岂能看不穿？&rdo;侧首望着我，声音几分零落：&ldo;你能傻，我岂能不傻？&rdo;

暮子铭与无霜对望一眼，似乎在眼神的交流中传达了一切，半刻后，两人忽而双双仰面大笑，举起杯子开始痛快豪饮。

十几年的情谊，几多恩怨愁苦，从他们口中不断跳出，酒杯一声声哐啷碰撞，空了填满，满了立即见空，喝酒宛若喝水。

我手忙脚乱地为他们倒酒，慌乱间将酒水洒到半空，淋了我一身，水滴顺着发梢滴滴落下，几分狼狈，他们便指着我大笑，我也傻傻地捧着酒坛子站在他们中间傻笑，却觉得开心得极为痛快。

后来，他们索性扔了酒杯，拎起酒坛子一把一把地往口中灌酒，直至暮色沉沉，星光依稀耀眼天际，银河洒落了数万年的光芒，咏叹着亘古于苍穹的梦。

就在那片迷梦的柔光下，无霜喝得酩酊大醉。

我将醉酒的无霜扶至榻上，他胡乱地晃着手，似乎喝得成为尽兴，口中扫地清地说着碎语。

忽而，他哭了出来，眼泪滑出眼角，顺着那张几近完美的脸颊落下。

他喃喃道：&ldo;我能拿他怎么样？我不能拿他怎么样……&rdo;摇着头，双手半空摸索，迷路般茫然。

我急忙将他的手擢，望着他那憨憨的模样，暗暗觉得好笑，暮子铭方才激他的话，就他傻傻的还放在心上。

无霜无意识地哭道：&ldo;我奈何不了他，至少我要让他明白，想一个人，那人却不在身边的苦……我为此承受了六年的痛，以后还要承受一生！我就让受个六天，哪怕六个月！怎么了？怎么了！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rdo;

我敛平了他蹙的眉头，笑道：&ldo;恩，真的一点也不过分。&rdo;

无霜叮咛几声，翻身睡了过去，我为他盖好被子，揭开垂帘走出内室。

厅堂内，暮子铭负手驻足在窗户旁，窗外虫声细碎，风扬树摇，婉转夜语几多寂寥，那水木清华的男人就这样安静地站着，仿佛跳脱了尘世的烦扰，月光淋淋洒了他一身的白霜，背影风华依旧，清冷中的带着孤傲，只是不再沉迷孤单。

我走上前去，在他身后轻身问道：&ldo;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rdo;

他回身，轻轻一笑：&ldo;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rdo;眸子如水，瞳孔里映照着我的容颜。

我昂首望他：&ldo;什么事？与我有关？&rdo;

暮子铭颔首：&ldo;我想起了六年前，随你跳下山崖那会，躲在山洞里的那一天一夜。&rdo;

我掩嘴笑了笑：&ldo;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想着做什么？&rdo;

暮子铭道：&ldo;我只是突然觉得，或许只有在离得最远的时候，才能把曾经走过的那段日子，看的最真确最清楚。如果那时我勇敢一点，在端木澈要将你带走的时候，叫出你的名字，拉住你的手，或许故事的结局会改写。&rdo;

&ldo;你……&rdo;我一阵语塞。

暮子铭俯首，对上一张踌躇的脸，摆摆手，叹息道：&ldo;今夜我是醉了，说的都是些醉话，你不用放在心上。&rdo;

他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爱她不能紧紧抓着她不放，而是做一些对她而言幸福的事，即使那样会让自己心疼。

人的一生有许多难以取舍，所需的就是断然的舍弃与明智的选择，唯一限制世人的，是他们自己的决心。

他有了这样的决心，能不能学会放手，也许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就算他一辈子学不会放手，至少这一辈子，他不会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转身离开，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人，容易让人失控。

我在他身后道：&ldo;谢谢你！&rdo;

其实我想说的是&ldo;对不起&rdo;，却突然觉得更应该说声谢谢。

暮子铭叹息：&ldo;要是真的想感谢谁，就让自己过得好一点。&rdo;

那一夜，我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暮子铭的背影消失在凌乱如梦的夜色中，步伐沉重却不拖沓，身影落寞却不失骄傲，他就像是从明月中走出的人物一样，从我心中的某一个角落离开，重新走回明月中。

事后，我又回去看了无霜一眼，只见他极不安分地踢翻被子，不由笑了笑，为他重新将被子捂好，道了声&ldo;晚安&rdo;，俯道吹熄了烛火，还给天地一夕幽然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