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将我带至一间封闭的石牢前,开了厚重的铁锁,朝我恭敬鞠躬,见我没有其他示意,便叩首退下。
我走进石牢,半月一身狼狈地瘫坐在地,穿着白色囚服,头发凌乱,双手被铁链高高锁在墙上,肩膀上的血肉处犹且锁着两道鹰爪钉,烛火下闪着森森寒光。
看着凌月这般,我心头一阵心疼和愧疚,他是因为我才会遭了这份平白无故的罪,若不是我解释不清那个误会,他此刻早应该在回土玲国的路上,而不该是在这冰冷的地牢里受罪……
凌月幽幽转醒,几声,抬起头见我站在他的面前无声啜泣,浑身一颤,铁链冰冷作响,惊呼一声:&ldo;小姐――&rdo;
他那双疲惫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欣喜和沉沉的心痛。
我蹲在他的身旁,取出锦帕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脸上的血渍,俯首看去,发现他的身上多了无数条血淋淋的鞭痕,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伤口溃烂,又见他脸颊出奇红晕,举手覆在他的额头,方知他感染了伤口,浑身起了烧。
我望着凌月那张年轻却分外憔悴的俊脸,见他眸心无神,眼底浮沉黑影,一身无力之感,深知他的体力被消耗殆尽,眼眶红了一遍一遍。
端木澈,你未免太过狠心,仅是一夜,你便把凌月折磨成这副模样,你当真是因为误会而心生的妒意?如果是,你早该知道那根本是了虚乌有;如果不是,你可是利用我扣押凌月,为了一些不为我所知的理由?
凌月动了动身子,就着干涩的喉咙道:&ldo;小姐别哭,别担心我,凌月还受得住,只要小姐没事就好……他有没有伤害小姐?&rdo;
我扯出一道极为无力的笑,对着凌月摇了摇头。
傻凌月,他都这个样子了,不先想想自己,反而为我担心,真是个笨蛋。
我在地面上写道:&ldo;你放心,我会救你,一定。&rdo;
我还有一份端木澈赐予的免死诏书,当初本是担心端木澈喜怒无常,为自己留有后路,看来今日是要拿出来救凌月为先。
石牢里极为安静,安静地些许诡异。
我抬头,见凌月神色极为怪异地看着我。
他沙哑着嗓子沉沉道:&ldo;他对你怎么了!他对你怎么了!&rdo;
我怔怔不解他的反常,直至看见自己颈窝的丝巾滑落,方才顿悟。
我急忙将丝巾重新缠绕在脖子上,低着头,一时不敢看凌月的脸。
头上响起凌月透着阴鸷的声音:&ldo;你是不是被他……是不是!是不是!&rdo;铁链剧烈碰撞。
昨夜的激情缠绵在凌月的追问下被我反复想起,端木澈抱着我的力道、温度、触感,以及他那欢愉的喘息,无不让我红了耳根。
凌月摇着头,脸上的红润褪去,显得如斯苍白,&ldo;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不会……小姐不会……&rdo;
凌月的剧烈扯动使得锁在他琵琶骨上的那道鹰爪钉更为深入地勾进他的血骨里,一夕间血流如注。
我急忙抱着凌月的头,希望能安抚他骤然失控的情绪,稳住他不断撤拉铁链的双手。
许久,凌月慢慢安静下来,石牢内只剩下铁链几声哐哐碰撞,倍感清寒。
我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凉,身子蓦然僵硬。
原来人的眼泪并非全是灼热的,有的还冰冷得令人心碎。
凌月别过脸,声音压抑得很低:&ldo;小姐,你走吧,凌月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想用言语伤害你,你若还待在这里,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快走吧……&rdo;
我心中担忧,将手伸向凌月,被他一声喝住:&ldo;你走,走啊!&rdo;
凌月再度用力地扯拉双手,方方消停的铁链碰撞声又&ldo;哐啷哐啷&rdo;地作响,胸前的白色囚服已然被血染红了大片,触目心惊。
痛……身上的伤口好痛……怎么也比不上心口的痛……
凌月流着泪,紧咬着牙关,嘴角咬出了血丝,那种心痛的感觉折磨得他几近昏厥。
我连连后退,对着凌月不住摆手。
我走就是了,只救他别再这样伤残身体。
深深望了凌月一眼,我退出石牢,阖上铁门,靠在门扉重重叹息。
凌月这是在怪我罢?
在他为我受尽苦头的时候,我却只顾着个人情爱,享受柔情蜜意,将他的痛苦抛诸脑后,我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莫怪凌月恨我,他的确该恨我……
拜山倒海袭来的愧疚将我整个人覆盖,那种负罪感让我更加坚定了救他出去的决心,哪怕我会为此,遭罪端木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