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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ldo;这么说,欧辛同志,&rdo;维斯宁涨红着脸,两手往皮袄口袋里一插,在掩蔽部里蹬起步来。&ldo;这么说,由于师里情况不妙,别宋诺夫将军和我就必须离开这个观察所罗?可是您总横得,在战场上,不论何时何地,任何人都难保不会碰上弹片或子弹。不论在集团军观察所还是师观察所,都是一个样。&rdo;维斯宁的眼光忽然触到欧辛淡黄色的后脑勺,还有那刮光的圆鼓鼓的脖子和正在倾听的扁平耳朵,这时候,维斯宁气愤的情绪不由得溢于言表:&ldo;多么荒谬?您在跟我说些什么呀?真不可理解。是谁给您出的主意?是戈鲁勃科夫吗?我不信他会出这种主意!绝不相信!&rdo;

&ldo;请原谅,师级政委同志。不过我并不爱故弄玄虚。陈了受戈鲁勃科夫的委托外,我拢您还有一件事,可以说是另一码事……&rdo;

欧辛声音很轻,但有分量,维斯宁不禁在桌子前面站停下来。

上校拍着眼,仿佛在审视蝙蝠灯的灯焰,这位反谍处处长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这种眼光使维斯宁顿时冷静下来,走到桌边,把手指按在桌面上, 问道:&ldo;您有什么事?&rdo;

欧辛的眼眩依旧望着灯焰,目光闪闪,维斯宁觉得从这对眼睛中仿佛射出玻璃样刺人的蛛丝,朝他脸上袭来。欧辛默不作声,心里估量自己和对方。他觉得难以启齿,缺乏勇气克服内心的矛盾。

&ldo;说呀!&rdo;维斯宁催道。

欧辛站起来走到门口,在那只站了一会,再问到桌边坐下。木板被他壮实的身子压得吱吱作响。

玻璃样刺人的蛛丝又触到维斯宁脸上来。这时候,欧辛低声说了起来:&ldo;请别误解我,军事委员同志。为什么您和司令这么不谨慎呢?你们其实是能够谨慎一点的。司令的脾气我了解,他压根儿听不进我的话,所以我想跟您,党内有威望的代表,开诚布公地谈谈。&rdo;

&ldo;好吧,说下去,&rdo;维斯宁把身子向桌面凑得更近,直视着欧辛的眼睛,没有完全摸透后者为什么把话只说了一半:是由于这位反谍处长素来比较审慎,还是由于害怕他这位权力大大超过自己的军事委员?

&ldo;政委同志,&rdo;欧辛眼睛仍对着灯火,微微拧起淡黄的眉毛。&ldo;这些材料对您来说不算什么秘密。您很清楚今年六月在沃尔霍夫前线的不幸事件。您一定记得吧?&rdo;

&ldo;您指的是什么?&rdo;维斯宁把手往桌面上一撑,猛地站起身来,然后双手插进皮袄口袋,走了几步,马上感到身上发冷,不愿再把手从衣袋里拿出来。&ldo;说来说去还是不太懂。您想谈第二突击集团军的事吗?&rdo;

&ldo;是的,有关第二突击集团军的事。这件事使人难忘。就是……&rdo;欧辛意味深长地说,并朝掩蔽部顶上望了一眼:高地附近的爆炸声展得顶盖咯吱咯吱地响,蝙蝠灯又在头上摇晃起来。&ldo;您听,坦克一直在炮击观察所……&rdo;

维斯宁一屁股坐到桌边,猛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拿烟。但是顶上的碎土成串地落在那盒烟上,维斯宁又红把烟推开,揉揉太阳穴,仿佛要止住头痛似的。他惊讶地正视了欧辛一眼,全身抽搐起来,很想大发雷霞,用拳头敲打桌子,但他只是气愤地说:&ldo;这跟坦克有什么相干?……您怎么啦,欧辛同志,在担心……担心一旦全师被围,别宋诺夫和我会出什么问题吗?是什么原因使您这样谨慎小心呢?&rdo;

&ldo;干吗要说这种话呢,军事委员同志?&rdo;

欧辛垂下白色的睫毛,恳切而委屈地说,&ldo;您干吗要说这种话?我知道别宋诺夫将军的勇敢精仰,也了解您的为人。对可请原谅,军事委员同志,我无法对自己解释:您为何把我当作十足的糊涂虫?我不愿意被人误解。&rdo;

&ldo;应该怎样理解您呀?&rdo;

&ldo;我说‐件意外的事吧。您知道司令的儿子‐‐别宋诺夫少尉的悲惨遭遇吗?&rdo;

炮弹震撼着掩蔽部,灯又在轧轧乱响的盖板下晃来晃去,碎土块敲击着桌面。有人踩着沉重的脚步跑过拖蔽部,嘴里叫喊着,另一些人在答话,但听不清说些什么。维斯宁不去理会外面的喊声。

&ldo;不知道,&rdo;维斯宁回答,&ldo;我只晓得司令的儿子在沃尔霍夫前线失踪了。您有什么消息?&rdo;

欧辛把头转向掩蔽部门口,侧耳听了听高地上的爆炸声和壕沟里的人声,然后有点迟疑地将一个装得鼓鼓的、没有磨损的新军用皮包放在桌上,他打开皮包,翻着一叠文件。

&ldo;请您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师级政委同志。这张传单我刚弄到手,决定立即向您报告。请看吧……&rdo;

欧辛小心翼冀地从皮包里的一叠文件中抽出‐小张哗哗作响的传单,隔着桌子递给维斯宁。

在没有刨光的桌面上放着一小张黄色的长方形的纸,纸张质地粗劣,印刷也很蹩脚,上面有个黑糊糊的东西映入眼帘,原来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方用粗体黑字印着:&ldo;著名的布尔什维克军事长官之子在德军医院治疗&rdo;。照片上是个瘦弱不堪、好象大病初愈的小伙子,剃着光头,军便服上佩着少尉领章,领口不知为什么敞开着,露出里面崭新的衬衣斜领。小伙子坐在小桌旁的圈椅里,左方两边各站着一名德国军官朝他虚伪地笑着。小伙子也强作笑容,两眼望着小桌中央的几只高脚酒杯,圈椅的扶手上靠着一根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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