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双半阖着眼,缩着脑袋,揉着太阳穴,头疼的像才被重锤敲过,才隐约感觉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他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只是小小的一团,顾希说他那会就像个小老鼠似的,生怕他养不活,小时候也一直生病,就给他灌了许多补品,后来长胖了才好了些。所以从来也没勒令过他减肥,直到青春期抽条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也因为这样,顾无双对医院有种天生的恐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去的。他以为自己就是吹了风,有点感冒,没什么大碍,睡一睡就好,不必大费周章去医院一趟。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顺理成章地又在床上窝了整整一天。
直到周一早晨,顾无双还是有气无力,连床都爬不起来,老大才发觉出来不对劲。爬上楼梯掀开捂得紧实的被子,瞧见他脸色通红,嘴唇干裂,烧的都不省人事了,拍都拍不醒,才赶紧叫另外两个室友把他合力运到校医务室。
校医务室还没有开门,他们没有办法,只好拦了辆车,把顾无双往最近的医院送,挂了急诊,烧到三十九度多,高烧转肺炎,立刻就安排住院打针挂吊水。
两针扎下去,顾无双总算清醒过来,看到三个室友蹲在自己的床前,连假都是才请的,迷迷糊糊地想起来目前的处境,又愧疚又难过,沙哑着嗓子说了声对不起。
结果被老大看似凶狠,实则轻柔地敲了一下脑袋。
他自诩为宿舍的老大哥,顾无双病了这么两天都没有发现,心里也不好受,教训了他几句,旁边两人附和,老二还开玩笑,说:&ldo;没想到咱家幺儿还是情种……&rdo;
话还没讲完就被老大锤了一拳头,也不敢讲了。
他们三个陪了一上午的床,下午还有课,到了中午,顾无双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回去上课,一个人留在了病房里。
这是家私人医院,来的人少,和公立医院不同,多人病房也都是空落落的,病床上除了顾无双,谁也没有。护士在前台同男朋友讲电话,撒娇的甜腻声不近不远地传过来,仿佛都有了回音。
顾无双侧着身体,右手伸在外头,扎着针头,上面吊着输液瓶,动都不能动。他烧的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头疼的要爆炸,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大约是因为难受得厉害,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
谁也没有,可顾无双却想找人说说话。他不敢找沈约,自家小叔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不要说打电话,连微信上多聊两句沈约都能察觉到不对劲,顾无双不想叫远隔千里的小叔多担心,家里人一个也没打算告诉。
手机被捏的滚热,顾无双把微信好友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终于决定点开其中的一个人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ldo;唐哥在干嘛呢?&rdo;
还附带卖萌的小星星。
没过一会,手机震动一下。
&ldo;午休。&rdo;
顾无双瞪着红眼睛,瞧着这两个字好一会,还是没忍住,那蹩脚的左手食指戳着屏幕,小心翼翼地问:&ldo;那,能不能和我打个电话?&rdo;
一发送过去顾无双就后悔了,他现在根本讲不了电话,喉咙发炎到吞吐困难,声音哑的像破锣,任谁也会听得出来有问题。
可又怎么也舍不得撤回。
对于此刻的顾无双来说,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仿佛能听到秒针在自己耳边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
良久,唐枝没有回复。
顾无双揪紧了的心缓缓舒展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气。方才只是一时冲动,到时候圆谎更难。
下一刻,屏幕上却突然蹦出唐枝的电话号码。
顾无双吓得手足无措,连右手不自觉抬起来要接电话,血液回流,输液管里一小段都是鲜红的,他才把手机转回右手,听见那头传来唐枝的声音。
是一句解释。
&ldo;刚刚在吃饭。&rdo;
顾无双熟知他的说话风格,自然而然就脑补出他没说出口的话,为了和他打电话,方才快速地吃完了饭,为了节省时间没再发信息,现在直接打了过来。
虽说刚刚还安慰自己不打也好,电话一接通,顾无双就高兴地昏了头,连假装都忘了,直接扯开破锣嗓子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