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张作霖的事实真相,有了更确凿的人证物证。
然而,在那时,这一切是完全料想不到的。车到山海关时,黑龙江省督军、过去与张作霖有些矛盾的吴俊陞,那时还破例特地前往山海关迎驾。那场面虽然比较冷清,甚至颇有些杀机预伏的征兆,但吴俊升却仍十分虔诚,这正如窦应泰所写的:
&ldo;一九二八年六月三日,夜之山海关。
&ldo;乌云低垂,夜风飒飒。车站月台上,孤灯惨淡。卫士的刺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奉天留守官,黑龙江省督军吴俊陞,戎装佩剑,静静地恭候在山海关车站上。远方已隐隐地传来北行火车的隆隆之声。
&ldo;吴俊陞神色阴沉,想不到转眼一年之间,大元帅居然皇冠落地,仓仓惶惶地逃出北京。今天下午,当一份由北京发出的密码电报,送到吴面前时,他不由大吃一惊:张作霖四日返奉。几个月前,由于&lso;满蒙悬案&rso;所造成的紧张气氛,弥漫了整个奉天城。日本总领事吉田和奉天省长莫德惠几次都谈成僵局,从北京到奉天之间,被一种隐隐的杀机所笼罩着。加上不断传来蒋介石的&lso;北伐&rso;步步逼近京畿的消息,使他不由与张作霖突然返奉联系在一起。吴俊陞思前想后,感到张作霖又处在危难之中,出于一种军人的义气,吴决计亲赴山海关迎张。
&ldo;当吴俊陞刚刚踏上南行的专列时,奉天警备司令前来送行,他向吴俊陞汇报了次晨将在奉天南站组织百姓迎张的准备后,提醒他说:&lso;兴权兄,近日鬼子严密封锁老道口,不许中国人通行。这其中必有勾当,不得不防啊!&rso;吴笑着说:&lso;唔,我是军人,什么也不怕。&rso;警备司令与吴私交笃深,他知晓北京当初组阁时,张作霖冷落吴俊陞的内幕,他几次欲提醒,又不好启口,只得婉言劝说:&lso;还是三思而行。&rdo;吴俊升爽然地一拍胸脯说:&lso;唔,人活百岁也是死,我吴俊陞征杀百战,枪子儿都不咬我,唔,去趟山海关有啥屁事?&rso;说罢他辞别警备司令,乘车呼啸着向山海关疾驰。
&ldo;此时在北行的专车上,夜不成眠的张作霖正心乱如麻,辗转床榻。忽闻卫兵通报:&lso;吴督军专程迎接大元帅,就在车下。&rso;他一骨碌爬起,疾步迎到车门口,只见矮笃笃的吴俊陞果然昂首挺立在灯影黯淡的月台,张作霖急忙挽住吴的双手,把他拉上车来。&rdo;11
火车在山海关稍事停留,又&ldo;咣咚咣咚&rdo;地向前奔驰。车抵皇姑屯车站时,奉天警备司令齐恩铭等也登车迎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平安无事。不料,在六月四日黎明,当列车呜呜地鸣着汽笛,沉重地喘息着,快要到达奉天的时候,却发生了严重的爆炸事件!
原来,那时&ldo;奉天至关内的铁路象一条被降住的鲇鱼,被几张网给兜住了,没有办法只好从高高的中东铁路的胯下钻过去。这两条铁路的交叉点,象一把大剪刀,迎着大元帅的专车。这里是三洞桥,活似一个巨人叉开了两条大腿,叫你从胯底下钻过去,谁走到这里都感到在受胯下之辱。
&ldo;专车载着&lso;关东王&rso;张作霖大元帅,也得钻这三洞桥,受胯下之辱了。专车前头压道的卫队列车钻过去了。
&ldo;这时,张作霖从专车的窗子稍微探出了一点头,他看见了奉天总站的彩旗在迎风飘扬,而且还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军乐队的奏乐声。于是,心里便格外高兴起来。他拍了拍老把兄吴大舌头(吴俊陞‐‐引者)的大肚子说:&lso;哎‐‐总算到家了。&rso;
&ldo;……专车的车头钻过桥了,就在这第七、八、九节车厢刚好装在三洞桥中间的一刹那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南满铁路的桥梁塌下去了。当时整个奉天城象地震了似的猛地晃动了一下。
&ldo;在奉天总站周围,这一声巨响,把附近的奉天纺纱厂机器上的棉线条一下子全震断了,比用快刀子割的还齐刷;在西北市场吃早面条的人,碗里的热汤面条连碗一起扣在了脑袋上;三洞桥周围的上百棵大杨树上的叶子,一下子全震下去了,比人摘的还光,附近住户窗户上的玻璃,没有一块不被震碎的,距离较远的洗澡塘子,池子里的热水也被震得泼了出来,烫伤了不少早晨洗澡的人。
&ldo;炸起的那根冲天的烟柱,在砖城里的人们都能看清。
&ldo;整个专车,在冲天的烟尘暴土中,塌了架。那冒起的烟分四个颜色:红的是火,黑的是烟,白的是汽,灰的是土。这几股烟尘杂物搅在一起,里面有生命,里面有作为一代风流人物的张作霖。说来他出身绿林,位至大元帅,富贵尊荣,盛极一时。但在这硝烟尘雾中,他究竟怎么样了呢?&rdo;12这还得从头说。3月3日专车从北京出发时,上面坐了不少日本人,可是在天津,山海关等地都有下车的,当列车行至新民站时,随车来的日本人只剩下一个仪峨诚也,其余的全都溜掉了。此公为何如此沉着,他是不知情呢,还是个不要命的&ldo;陪绑&rdo;者?这里姑且不论,不过,从各种迹象看,对于此人尚在车上的事,关东军并不是不知道,他们之所以仍然不顾一切地要干到底,据说是因为此事至关重要,因而&ldo;决定以国家大局为重,就是牺牲仪峨这个人也在所不惜&rdo;。这个新的动向,即日本人纷纷下车的事,有人曾向张作霖报告了,却未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