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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仲卿，你怨朕吗？&rdo;

&ldo;臣不敢。&rdo;

&ldo;是啊，仲卿不是不愿，只是不敢。&rdo;刘彻转身，望着俯首下拜的卫青，忽然笑的有些苦涩，

&ldo;你应该怨朕，你每战必捷，朕却因为赵信迁怒于你，还冷落你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怨朕刻薄寡恩，待人凉薄……&rdo;

&ldo;陛下，臣真的不怪陛下。&rdo;太久没有这样的深谈了，卫青也有些动容，&ldo;臣本来就是个骑奴，是陛下的知遇之恩，才让臣有了今天。无论何时，臣都甘为砂石，铺就陛下的伟业辉煌。此外，臣别无他求。&rdo;

&ldo;你还是这样，永远把这一切看成朕的恩德。&rdo;刘彻叹了口气，却抬手将卫青扶起，拉着他走到山坡的最高处。

&ldo;仲卿，还记得那里吗？&rdo;

卫青当然记得。顺着刘彻手指的方向，是羽林军最初的练兵场。

&ldo;朕和你当年都像去病一样年轻，只有这么个简陋的练兵场，还要藏着掖着，防着被太皇太后发现。可是当年说过的话，朕都记着。&rdo;

刘彻长舒了一口气，胸中似有无限慨叹。好久没到上林苑了，站在这里，他好像又找回了当年的自己，意气风发，毫不畏惧，为心中理想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ldo;仲卿，击败匈奴，还天下太平，这是我们当年共同的理想啊！当年朕处处被人掣肘，朕的理想只有你一人能懂，只有你支持朕，帮助朕，在上林苑，是你为朕训练骑兵，选拔将领……这一切朕怎么会忘！可天子也总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你卫家一门荣宠，朝野侧目，朕再也没法与你像当年一样与你交心……&rdo;

&ldo;陛下……&rdo;

&ldo;骠骑将军是大汉的一把利刃，你大将军则是汉军军魂，无可替代！仲卿你记住，朕与你和去病，都要对得起自己的使命！对得起汉家男儿的承诺！&rdo;

夜，静的深。浩瀚苍穹似乎收尽了人间的一切喧嚣繁华，只余下这山间的一片寂静。虽然没有月，墨色的天空却繁星满布，那烁烁流光把天地都耀得清朗澄澈。举目东方，五颗星竟连缀而生，让那一片的天空分外灿烂，令人无法忽视。

&ldo;仲卿，看到了吗？那是百年不遇的祥瑞！大战之前，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天佑我中华！&rdo;

☆、第三十章征前

散了宴会，霍去病却似乎还未尽兴，并不愿意马上回去。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觉来到了伴星台。那是上林苑的最高处所在，站在台上，上可仰望浩瀚苍穹，与星空为伴，好像随手便可摘星揽月；下可俯瞰上林的奇绝风光，巍巍皇城的全貌更是一览无余。

夜色更浓，空气也更加清冽。霍去病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正准备举步登上宸星台，却忽然瞥见台边一个女子的背影，白衣胜雪，似曾相识。

一时间，威风凛凛的战神却有些发怔，百般踌躇后，还是唤了一句，声音却极轻柔，像是害怕惊醒一场缥缈的梦。

&ldo;杨影？&rdo;

&ldo;霍将军！&rdo;少女转过身，眼神中透出惊喜，身体却因为紧张而颤了一下。

&ldo;清凉殿宴会，姑娘为何匆匆告别？&rdo;

&ldo;你为什么不说话？&rdo;没有得到回答，霍去病顿时有些无措，搓了搓手心，又道：&ldo;宴会上姑娘一曲《越人歌》，却为何单单留下最后一句不唱？莫非……莫非姑娘瞧不上我霍去病？&rdo;

&ldo;不是的！&rdo;少女终于开口，朝霍去病盈盈施了一礼，却始终与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ldo;当年越女一歌打动了子皙，流传千古，奴婢却不愿学她。&rdo;

&ldo;为何不愿？&rdo;

&ldo;子皙是楚国王子，纵然被此曲打动，带走了越女，却只能将其置于深宫，日子久了，就忘了。如此，奴婢宁愿将那句&ldo;心悦君兮&rdo;深藏于心，不求其他，只要&ldo;得与王子同舟&rdo;，就是今夕之幸了。&rdo;

少女转身，把目光从霍去病身上移开。她抚弄着手边的藤蔓，藤蔓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鹅黄色小花，花瓣沾了露水，盈盈润润，合着深黛色的夜，点点似漫天星光。

&ldo;霍将军，你看那天上的星辰，和这地上的野花。这花虽然长在最高处，和星辰之间却永远是银汉难通，又怎能，怎敢心存伴星的愿望？&rdo;

&ldo;不！你可以随我一起登上这伴星台，与我一同赏星看月。只要你愿意&rdo;

少女浅浅微笑，却依然没有转身，霍去病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ldo;霍将军，您是大汉的英雄，是百姓们心中的神明。至于奴婢，就做将军心里的一道影子。无需让将军费神在意，只要能让将军心中有片刻欢喜，就足够了。&rdo;

&ldo;你……&rdo;霍去病眨了眨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ldo;霍将军马上要出征了，奴婢会日日为将军焚香祝祷，祝将军凯旋。&rdo;

少女说完，远远朝霍去病一拜，又一次转身离去了。霍去病依然没有拦，他独自登上伴星台，伫立良久。夜已经让人觉出了凉意。山风猎猎，他黑色的战袍亦随风鼓起，一瞬间，山河日月仿佛都成了他伟岸身姿的陪衬。他不语，天地便陪着他沉默，只余苍穹间满天星斗，寂寂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