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正听得仔细,院子里忽地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径直到了门口。身后卢熠在不断地哀嚎,&ldo;瑞哥儿‐‐你怎么就把邵先生给放进去了?&rdo;
&ldo;我没有!&rdo;卢瑞大声辩解道:&ldo;我还纳闷呢,明明手拉手地拦着,邵先生一转身就进去了。&rdo;邵仲的身手虽远不如梁康,可对付起这两个辱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ldo;大娘子,姑爷来了。&rdo;采蓝凑到七娘耳边低声道。尔后卢瑞迈着腿儿可劲儿地冲进院子,抢到邵仲身前,睁大眼睛又朝他打量了一番。邵仲身着大红细袍,眉目舒展,嘴角带笑,朝瑞哥儿点点头,悄悄一伸手,塞了个厚实的大红包在卢瑞手里头,又郑重地朝他拱手求道:&ldo;劳烦瑞哥儿把你姐姐背出来。&rdo;
卢瑞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把红包收了,尔后才挺着胸脯仰着脑袋进了屋。卢熠见状,也一溜小跑追过来,凑到卢瑞身边小声问:&ldo;快打开瞧瞧,姐夫给你封了多少?&rdo;
卢瑞毫不留情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小声骂道:&ldo;你这财迷,心眼儿都放在这上头了。&rdo;说着话,脸上又带了些迷茫和失落,&ldo;姐姐就要嫁人了,我以后可要如何是好?&rdo;
&ldo;有什么如何是好的?&rdo;卢熠抢过他怀里的红白,拆开来看了一眼,顿时抽了口冷气,吃吃地道:&ldo;我说,邵先生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出手可真够大方的。&rdo;说罢,又拍了拍卢熠的肩膀,笑呵呵地道:&ldo;要不,过几天你就去大姐姐府里住,我也厚着脸皮一道儿了。左右邵先生都成了姐夫,可不必说那些虚礼。&rdo;
卢瑞不说话,绷着脸进了屋。
七娘已经盖上了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低低地唤了一声&ldo;瑞哥儿?&rdo;
卢瑞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加快步子朝七娘冲过去,距离她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忽地又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抹眼睛,罢了,又强压着哭腔一脸严肃地道:&ldo;姐姐,阿弟背你出门。&rdo;说着话,人已慢慢走了近来蹲在七娘身前。
七娘心里也难受,忍不住想掀了盖头与卢瑞说一句话,才伸手就被一旁的采蓝给拦了。采蓝疾声道:&ldo;我的好大娘子,这盖头可不能掀,得等到晚上让姑爷掀才行。&rdo;
七娘不敢再动,卢瑞也轻声劝道:&ldo;姐姐有什么话隔着盖头说也一样。&rdo;
可七娘只是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头却跟有什么东西哽到了似的,根本出不得声。卢瑞抹了把脸,很努力地挤出笑容来,咧着嘴作出高兴的样子,&ldo;姐姐,来,我送你上轿。&rdo;
这一年多来卢瑞开始长个子,忽地拔高了有半个脑袋,原本圆乎乎的小娃儿忽然间就变了样,成了个纤细削瘦的少年郎。他背着七娘,用力地往上兜了兜,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七娘曾经背着他一般。
那时候她走的是益州老宅前青石板路,巷子很长,幽深安静,偶尔有人探出头来朝他们看一眼,很快又缩回去,有人大声地说笑,有人仰着脑袋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们……可七娘总是脚步沉稳,从不迟疑,让背上的他既踏实又安心。就算父母早逝,就算身边只有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可是,有她在身边,他就不会害怕。
现在,轮到他来背着她了……
&ldo;姐姐‐‐&rdo;
&ldo;嗯?&rdo;
&ldo;你要好好的。&rdo;
&ldo;嗯。&rdo;
&ldo;如果‐‐姐夫欺负你,回来告诉我。&rdo;卢瑞说这句话时候忍不住悄悄咬了咬牙。七娘安静了一会儿,才又郑重地应道:&ldo;好!&rdo;
相比起平阳侯府来,玉成巷的邵府要冷清许多。邵仲本就没有广发贺贴,只请了些相熟的亲友。家里没有长辈,白道人和韩家二老爷自告奋勇地过来招待客人,三个师兄师姐自然也早早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