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呀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rdo;林芳华见她不置可否,愈加地气恼,狠狠一跺脚,怒道:&ldo;你若是不敢去,明儿我拉着我奶奶去。&rdo;说罢,也不理七娘,气哄哄地转身走了。
七娘目送着她进了院子,这才叹了口气,摇摇头,背起竹篓往家走去。
她何尝不晓得二房一家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可是瑞哥儿还年幼,将来读书考学还有许多地方要靠卢家,便是过得太苦,她也不好撕破了脸面闹起来。更何况,而今也不算过不下去,相比起村里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她们姐弟俩还算是幸福了。
才进院子门,就闻到厨房里传来阵阵饭香,钻进七娘的鼻孔里,顿时馋得她的肚子咕咕直叫。她却立刻皱起眉来,扔下背上的竹篓,飞快冲进厨房,&ldo;安妈妈,不是说了让你在床上休息的吗,怎么又起来了?&rdo;
安妈妈是七娘母亲彭氏的陪房,三年前就是她费劲了气力把七娘姐弟俩送到卢家来的,之后她便一直留在姐弟俩身边,不离不弃。上个月月初的时候,安妈妈在井边摔了一跤,折断了小腿,大夫接了骨,开了药,便一再叮嘱让她好好休息。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家里的大小事务全都落在了七娘一个人的身上。
安妈妈撑着把椅子慢慢转过身,笑着道:&ldo;没事儿,就做个饭,累不着。你瞧瞧我一直扶着椅子,动不到腿上。再说,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骨头都酸了,出来走动走动,反而还舒服些。&rdo;
七娘快步过来扶住她,小声埋怨,&ldo;您就是闲不住,仔细不留神又闪到腰,回头还得在床上躺两个月。&rdo;
&ldo;呸呸呸‐‐&rdo;安妈妈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道:&ldo;尽瞎说,我好好的,还能伺候您和小少爷二十年。&rdo;
&ldo;瑞哥儿还没回来?&rdo;提到卢瑞,七娘这才发现进门这么久,也不见他出来招呼。
&ldo;学堂里的柱子过来说,京里的侯爷回来了,要考校众人的功课,罢了还要留饭,所以得迟些回来。&rdo;说罢了,安妈妈又一脸期待的问:&ldo;大小姐您说小少爷那么聪明,会不会力拔头筹,指不定还能得了侯爷的赏赐呢。&rdo;
七娘哭笑不得,&ldo;瑞哥儿才多大,再说了,我早和他说了要藏拙的。&rdo;
安妈妈一脸的不认同,&ldo;平日里藏着也就罢了,今儿机会多难得。若是得了侯爷的青眼,只要他一句话,日后你们姐弟俩也好过些。旁的不说,那院子总该还回来吧。二房那群人……&rdo;
七娘只是勉强笑笑。因为二太爷占了院子的事,安妈妈一直耿耿于怀,每回提及此事,总免不得要把二房一家子骂个狗血淋头。
&ldo;我也晓得您想得周全,可就是心里头不痛快。&rdo;安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七娘的手,眼睛里渐渐染出淡淡的红色,&ldo;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rdo;
一说起去世的卢老爷和夫人,主仆俩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二人默默地用了晚饭,七娘赶在安妈妈前头将碗筷收拾好。外头已经一片漆黑,屋里只燃了个灯盏,七娘从衣柜里把卢瑞的旧衣服翻出来,又裁了半截袖子仔细fèng上。
才fèng了一半,就听到远处石板路上杂乱的脚步声。七娘的六识天生异于常人,眼耳口鼻十分灵敏,百步之类可闻落叶飞花,数里之遥依旧纤毫毕现。耳中虽有六七个人或沉重、或轻巧的脚步声,可她依旧能从其中辨认出卢瑞的声音来。
&ldo;我家就在前头,快到了。&rdo;瑞哥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不过这孩子总是脑子里缺一根筋地傻乐。他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好本事。不过老天爷总是公平的,给了他这样的好脑子,却让他在为人处世方面十分迟钝,他永远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单纯又直率,有时候常常会说出一些让人崩溃的话来,自己却还一脸无辜。
&ldo;怎么了?&rdo;安妈妈见七娘忽然不动了,忍不住问。
七娘&ldo;哦&rdo;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笑着道:&ldo;我是在想,瑞哥儿该回来了吧。&rdo;
&ldo;那可说不好,&rdo;安妈妈绣完手里的最后一针,咬断丝线,把手里的帕子展开了仔细看了看,笑道:&ldo;这才什么时辰,兴许侯爷一高兴,还把小少爷留下呢。&rdo;话刚说完,就听到卢瑞在外头喊门,&ldo;姐,姐,我回来了,快开门啦。&rdo;
&ldo;哎哟,真回啦。&rdo;
七娘赶紧起身,点了支蜡烛去开门。
院子外头果然站了五六个汉子,肩膀上都扛着东西,客客气气地跟七娘打招呼。卢瑞则咧嘴朝她笑,单纯而高兴,&ldo;姐,侯爷差人送了些粮油过来。&rdo;
&ldo;侯爷?&rdo;七娘皱着眉头朝卢瑞问,&ldo;他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rdo;
卢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小声道:&ldo;我回屋再跟你说。&rdo;说话时,那几个汉子已经放好了东西,出来跟七娘告辞。
七娘本想回屋拿些银钱意思一下,但那些人却走得极快,还未等她转身回屋,他们就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