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衣的小姨生他时,满月母亲去城里吃酒,人们都说姨父好命,小姨命也好,他们头胎就生了儿子,城里人都只兴生一个,姨父一家三代,世代单传,香火有望。
舅舅脾气火爆,他当时想揍大货车司机的,非常的想揍,但既使揍了又能怎样,城里来的孩子再也不淘了,他不哭不闹不再疼,也不能够再喊他一声“舅舅”,也不能够再喊小姨一声“妈妈”,不能够再唤沈恩衣一声“小表姐!”然后淘气的和沈恩衣这乡丫头玩了。
都不能够了,从此,他像伤口,诅咒和禁忌一样,消失在了匆匆记忆的同时,也残酷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他的照片,刚开始的时候,贴在二姨那儿,二姨家堂屋那,满满几相框。
“这是我们家俊儿,小恩衣,大家都说是我们的外公太想他,于是要让他去那边陪我们的外公。”
有时,二姨也望着外婆家的堂屋上外公笑眯脒的遗照,她是问沈恩衣,却也是自言自语。
二姨家堂屋那,已经不再贴有城里俊俊表弟的相片,外婆家堂屋那,外公的遗像黑白相间,依旧和蔼可亲,笑嘻嘻的。
外公是多么俊朗呀,棱是棱,角是角,那时,那日,沈恩衣也觉得,外公,他是极喜欢表弟俊俊的,他希望俊俊去那边,陪他。
其实,沈恩衣的小姨父也并非三代单传,他呀,还有个妹妹。沈恩衣去他家许多次,但恩衣从未见过他父亲,只知道他们说:“你小姨父的父亲也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小姨父和蔼可亲,沈恩衣记不住外公的长相,对小姨父的外貌却尤为深刻。
春天去小姨父家,沈恩衣穿着短衣短裤,缺着几颗当门牙,头上顶两朵那种紫白相间村间小店上5毛一朵热卖的布花,人晒得鬼子一样黑。
“太黑了!”小姨指着她说:“这姑娘,她不仅黑,而且长得还极丑。”
萧祝指着沈恩衣和萧鹤,说:“鞋在门口,换好了才能进来。”
于是萧鹤和沈恩衣就中规中纪的换鞋。
“快点过来洗澡!”
“快点过来吃饭!”
“垃圾丢桶!记得,吃完东西洗手,拿纸巾擦嘴巴!”
就是这个样的,小姨心地善良又尖声尖气的发号施令。
城里不似乡下,乡下宽,沈恩衣她们去小姨父家,小姨父就只能睡客厅。
一个晚上,沈恩衣睡不着觉,她总觉得客厅的电视会着火,因为那键按扭始终亮着。
“恩衣,怎么不睡,有蚊子咬吗?”小姨父问。
“不是!”沈恩衣指着那个电视机的灯:“那个还亮着。”
“没事。”小姨父说:“我已经关啦,它就那样。”
确认不会爆炸,也不会着火,沈恩衣这才便可安然而睡。
()
。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