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猛地抬起头,瞧见他的样子,心底的火气更甚,随手抄起书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ldo;混账,你就穿成这样在府里乱走么?成何体统?好歹是在军队里待过,你是怎么混到参将这位置的?&rdo;沈国公怒瞪着他,两只睁大的眼眸似乎也能喷出火来,死死的盯着他。
沈修铭头一偏,便避开了袭击而来的砚台,看着在地上碎成片的砚台,眉头紧皱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句:&ldo;爹,这方砚台可是难得古砚,您不要自有喜欢的人!&rdo;
沈国公的胡子都被气得翘起来了,抬起手颤抖地指着他,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原以为那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进了军队,能够变得乖觉些,没想到却是更加的刺头儿。
&ldo;是谁教你的,完全就是兵痞无赖!&rdo;沈国公深吸了一口气,就差捶胸顿足了。
&ldo;我一开始就是薛将军手下的兵,士兵的生命,如果没有丢在战场上,那就老天开眼偷来的时间。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爹,我随时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rdo;沈修铭站直了身体,显示出了将士的风采,他的面色十分严肃,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着。
沈国公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推到身后的椅子,绕过书桌冲到他的面前。
&ldo;小兔崽子,你又胡说八道!&rdo;沈国公十分激动,他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本已不惑的年纪却被小儿子轻易挑起了怒火,所谓国公的姿态早被丢在脑后了。
沈国公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三年军队生活,不仅使沈修铭成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和男人,而他的无赖与蛮横也更上一层楼。
沈修铭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沈国公会被自己气成这副样子,连忙避开他的手,嘴里总算还是妥协了:&ldo;爹,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rdo;
沈国公冲到面前才后悔,沈修铭现在杵在那里已经比他高了。两个人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个是年纪轻轻破带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另一个已经年入不惑等着垂垂老矣的中年人,连架都打不起来。
&ldo;混小子,再说死不死的,不用去战场丢人,老子这就亲手宰了你!&rdo;沈国公最终还是心里不平衡,一脚踹在沈修铭的腿上,倒是不痛不痒。胡子一翘一翘的,瞪了一眼表情讪讪的幼子。
沈修铭见好就收,连忙点头应下。谁都不想咒自己死,只不过是为了表明他的决心而已。
&ldo;陆王府都下了三回帖子了,这次你一定得跟着我去!&rdo;沈国公重新坐到书桌旁,脸上带着不可抗拒的严肃表情,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口吻是习惯性的命令。
&ldo;嗯,那就走吧!&rdo;沈修铭点了点头,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
沈国公深感满意,小儿子还是听话的,比三年前上道些。他惬意地碰过一边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发现那人还站在书桌对面,任额头上的汗水划过脖颈,浸染了衣衫,不由得瞪着他。
沈修铭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却也坦荡地回瞪他,父子俩就这样在默默地眼神交流。
&ldo;看我作甚,还不滚回去换衣裳!你穿成这样准备去哪儿?你以为老子带你去要饭么?&rdo;沈国公再次怒了,伸手猛地拍在了书桌上,脸部的表情极其扭曲,言辞间就失了仪态。
三年的边疆生活而已,就把他原来那个挑剔、懂得享受生活、奋力奴役任何人的少爷儿子,变成了无所谓、喜欢粗鲁女人、放荡不羁不修边幅的混账流氓!沈国公忽然发现他的世界在崩塌,边疆的战事不仅祸害了百姓,也祸害了苍国的大好儿郎!
&ldo;不用换了,又不是去选秀女,风一吹就干了,看不出来的。爹,陆家的心思就那么点儿,反正他家看重的是国公府和我的世子之位,穿什么都一样。&rdo;沈修铭眼睛瞥了瞥处于崩溃边缘的沈国公,漫不经心地回答,似乎丝毫没有把自己亲爹快要爆发的模样放在心底。
沈国公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往嗓子里灌了几口冷茶,压住狂飙的怒火。
&ldo;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一起吃个酒而已,他家什么心思自己都没说,你就知道了。说出来听听?&rdo;沈国公放弃暴怒对待的态度,稍微冷静了片刻,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这小子气人的功力见长,沈国公轻叹了一口气。
沈修铭站在原地片刻,悄悄打量着他的表情,似乎在验证这句话的真伪,最终还是抬手拨了拨头发,妥协道:&ldo;好,反正衣服随时都能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