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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敌人钻进网里来，

又捉俘虏又缴枪。

李江国唱完，有人把卷好的烟递到他手里，有人把一碗开水放到他跟前。李江国抿了一口水，品了品水的味道，点起烟，罗锅着腰坐在背包上。拧起眉头，拉长脸，显得很愁苦。他正要开口，王老虎搭话了：&ldo;且慢！李江国再说，就说下坡啦！&rdo;

同志们哄地笑了。

李江国说：&ldo;老虎算摸清我的底啦！不扯淡咱们就谈点正经事。眼看，五黄六月就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趁天凉再打一仗。再说，我们也得问问敌人，给我们把单衣准备好了没有？&rdo;说罢，就把破棉衣上的棉花套子一块一块往下撕。

马全有踥oo地冲起一站，上身向前抢着，说：&ldo;对。给上级建议，马上出动打仗！&rdo;

李江国仿佛大吃一惊，一把拦住马全有，说：&ldo;慢来，慢来！你一把把蒋介石五脏挖出来，杜鲁门会哭死。这责任我担当不起！&rdo;

在这一帮人中，大伙对王老虎心服口服。大伙争论起事情来，张说张有理，王说王有理，脸红脖子粗，半天下不了台。可是只要王老虎出面慢声慢气地说上一句半句的，满天云彩就散了。

王老虎说：&ldo;江国，你不要把鼓点子敲乱了。我看，咱们还是写请战书吧！&rdo;他慢慢地掏出个本本，缓缓地扯下一张纸，把铅笔在舌尖上蘸了几下，眯缝着眼，笑咪咪地说：&ldo;来！签‐‐名。&rdo;他说话声音很低，像是三天没吃饭。

战士们争着写名字。年青的战士们故意推挤着人；有的还爬在别人背上。大伙围住王老虎，像是捕捉什么眨眼就会飞掉的东西似的。

大伙儿闹腾得正欢，窑洞门外送来响亮的声音：&ldo;也有我一份！&rdo;

战士们抬头一看，原来是连长周大勇。大伙儿忽地起来，立正站着，胸脯起伏，脸膛红彤彤的，眼里兴奋地闪亮。

周大勇站在窑门口，双手撑住门框，喜眉笑眼地说：&ldo;同志们，想打仗？要得。马上就有大仗打！&rdo;

接着，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周大勇跟战士们谈罢马上要打仗的消息，就和指导员王成德到了团司令部。团部营以上干部正开会。这里没有一个连级干部，团长找周大勇他们来干什么，让人摸不透。

团长赵劲，向开会的干部们打了个招呼，就把周大勇跟王成德领到隔壁的窑洞中。

赵劲身子挺得笔直，两个大拇指头挂在腰里的皮带上。他今天显得格外精干、有力。他望着窑洞的墙壁，说：&ldo;我们把蒋介石这最后一支战略预备队‐‐胡宗南的几十万兵力拖在陕北，这是敌人最头痛的事。懂吗？&rdo;

周大勇立正站直，直望着赵劲，说：&ldo;懂。&rdo;

赵劲说：&ldo;是咯，懂得这一点，你就不会光看到你们连队，而会看到全国。现在蒋介石在其他各战场，碰得鼻青眼肿，他想从陕北战场，把胡宗南的兵力抽出一部分，送到华北去。但是胡宗南在陕北也下不了台。我们把他的队伍拖来拖去，搞得他精疲力尽。就在敌人这要命的关头，陈赓兵团突然间发动攻势，解放了晋西南大部分地区。现在陈赓兵团的战士们，差不多可以隔黄河望到胡宗南的老窝‐‐西安。敌人后方吃紧了，因此，胡宗南把全部本钱拿出来，下了最大的决心，&lso;结束陕北战争&rso;。我们哩，也给敌人打了点主意。可是我们实现这主意之前，先要派一支部队，打一次有趣而重要的战斗。&rdo;他来回走动，用生硬而怀疑的口气说：&ldo;周大勇同志！我们团想派你去执行这任务，可不知道你行不行啊！&rdo;

&ldo;嗨，我跟他打仗好多年，他像是不了解我似的。&rdo;周大勇心里怪窝火。&ldo;团长！行，行。有任务就交给我，要完不成，受什么处分都成。&rdo;他想用手势表明自己的决心，可是在赵团长面前，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能抬起来指东划西。

赵劲盯着周大勇，冷淡而不信任地说：&ldo;不，你不行。我问你，‐‐不要皱眉头呀‐‐你会打胜仗，可是你会打败仗吗？会打非常狼狈的败仗啊！&rdo;

&ldo;去打败仗？团长今天是怎么啦？&rdo;周大勇懵头转向，瞧瞧团长。团长是不开玩笑的，看，他瘦岩岩的脸，还是又严肃又自尊的。周大勇思量：&ldo;想必是我听错了！&rdo;他怯生生地问：&ldo;团长！要我去打败仗？这样任务我可没有……为什么？为什么要‐‐&rdo;赵劲说：&ldo;为什么？要你这样作，你就这样作。&rdo;他喊参谋，要他拿一份作战地图来。

起劲把地图铺在地上，说：&ldo;周大勇！敌人急于寻找我军主力决战。彭总就按敌人的胃口下菜。这就是说，彭总要我们纵队每个团抽出一两个连，临时组成一个团，这个团，要把这里‐‐蟠龙镇地区的敌人主力部队向北引四百里，引到绥德、米脂县一带；而且还一定要给敌人造成这样一种错觉：

我们撑不住了，要过黄河。&rdo;

周大勇又高兴又疑难。高兴的是，这次任务真有趣；疑难的是，背上敌人主力部队北上，可是敌人愿意上圈套吗？赵劲看破了周大勇的心思。他说：&ldo;你要学会摸敌人的脾气嘛！这多时，敌人找不见我们的主力部队，急得眼都红了。你们背敌人北上的部队，故意暴露一下子，敌人准会跟踪追击。当然，这次任务完成得好不好，还看你们心眼多不多。打比方，你们是边打边退的。那么，打的时候要像打的样子，退的时候也要像退的样子。要不，敌人就怀疑我们有鬼。你们最好沿途有计划地丢弃一些烂鞋、烂衣服、破枪、子弹带……如果捉到俘虏，也睁着眼让他们跑掉，让他们回去报告你们的行踪跟狼狈的样子。周大勇！我们家乡话说：&lso;卖什么唱什么，装什么像什么。&rso;对敌人不能讲老实。反正你放心去，带你们执行这次任务的是三团王团长，他的鬼八卦多得很。&rdo;他望着远处的山头，又说：&ldo;那个高山堡下边就是蟠龙镇。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完成任务回来，路过蟠龙镇，顺便去玩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