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地靠在那儿,非常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休想的地方,尽管这块地方不大,只能容他坐下半个屁股。他一边休息,一边喘着气,直到酸痛的肌肉不再提出抗议。他简直不能相信,只爬了这么短的;段距离就耗费他如此多的气力。他揣想着,一位精通各种攀登技巧的行家绝不会累得直喘大气。他坐在那儿,两手抓住近乎垂直的潭壁,待了差不多有10分钟。他真想再坐上一个小时,但是时间正一分一秒地逝去。太阳一且下山,四周的丛林很快就会变得黑沉沉的。
皮特仔细端详了一下帮他爬上这么高地方的粗劣器具。凿锤依然完好如新,但那个c形的弯钩由于连续承受身体巨大的重量而渐渐被拉直开来。他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把它顶在石壁上,用凿锤将它再次敲弯。
他原以为黑暗会遮住他的视线,迫使他只能凭感觉向上攀爬。但是,在他的身体下面出现了一种奇特的亮光。他侧过身,向下方的水面望去。
潭水放射出‐种古怪的绿色磷光。不是化学家的皮特只能猜想,这种奇怪的光亮是腐烂变质的黏浊物发生某种化学反应的结果。借着这点微光,他得以继续费力地向上攀登。
最后3米是最艰难的一段路程。这么近,然而却又那么远。潭沿似乎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就剽3米了,仅仅10尺的距离,中学里的一名田径明星却使在睡梦中也能轻而易举地爬上去。但皮特不行,他再差几个月就40岁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体衰力弱的老人。
事实上他的身体瘦削结实。为了保持体重r他很注意饮食,并进行足够且适量的运动。他受过许多次伤,其中也包括枪伤,所以身上疤痕累累,但所有的关节依然相当灵巧、活动自如。几年前他戒了烟,但偶尔仍会放纵一下自己,喝上一杯优质葡萄酒或是放有冰块的龙舌兰酒。在过去的若干年间,他的口味几经变化,从卡迪少克牌威士忌转到孟买琴酒上,最后又换成潇洒龙舌兰酒(sauzaorativoteguila)。如果有人间他为什么,他也答不上来。他对日常生活的态度似乎是: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而各种游戏也就是人生。这样一来,他做某些事情的动机就被牢牢地封在自己的头脑中了。
当潭沿己伸手可及时,他甩掉了系在c形弯钩上的绳圈。他刚用僵硬的手指把弯钩从石灰岩壁上拔出来时,弯钩便掉了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入泛着怪光的海藻层里,几乎没有水花溅起。在凿锤的帮助下,他开始手脚并用地依附着石灰岩壁小孔往上攀登。接近潭沿时,他将凿锤在头顶上绕了一个弧,然后使劲地甩过潭沿,试图把凿头插进软土层中。
他连续试了四次,才把尖尖的凿头牢牢地插入土中。他使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双手抓住绳子,把自己的身体向上拖起,直到他看见了笼罩在茫茫暮色中的平坦土地。他静静地躺着,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潮湿的热带雨林好像正从四周向他围拢过来。现在,夜幕已经降临,只有几颗星星和一轮弦月隔着零散的乌云为枝叶盘错的树丛送进点点亮光。从树林间隙渗落下来的暗光为这片古老的废墟增添一种鬼魅般的色彩,与之交相呼应的则是看似越来越逼近的森林藩篱所造成的那种凶险而幽寂的气氛。四下一片寂静,使得这种情景越发阴森可怖。皮特半信半疑地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看到鬼魅的移动,听到不祥的沙沙声。但是,他既没有看到任何光亮或者移动的黑影,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传人耳中的只有一阵骤然而至的小雨轻轻落在树叶上所发出的溅水声。
真够懒散的,他自言自语道。他站起来,四处走走,想弄清楚乔迪诺和其他人出了什么事。时间正一点一点地流失。第一步考验总算熬过了;而且,那还是体能上的。现在必须动动脑筋了。他步履轻快地从石灰岩洞旁走开,活像一个幽灵。
营地上荒凉凄清、空无一人。他潜入祭潭前所看到的帐篷保存完好。但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屠杀的血迹,也没有死亡的迹象。他走近乔迪诺降落专用的直升机的那片空地。飞机从头到尾被子弹打得全是窟窿。现在要想驾驶它去救人恐怕是不可能了;无论怎样修理,也不可能再把它送上天空。
毁坏的旋冀叶片向下低垂着,就像肘部扭曲变形的双臂。直升机的模样比被一群白蚁叮咬过的腐朽残木还要惨。皮特嗅到一股飞机燃料油发出的气味,心想油箱没有爆炸真是不可思议。很显然地,有一群匪徒或是叛乱者袭击了营地,并把直升机打成一堆废铁。实在太让人痛心了。
他心头的恐惧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因为此时他明白了,刚才在石灰岩洞中所听到的枪声是朝着直升机,而不是朗着人。当他的上司。亦即远在华盛顿美国国家水下海洋局总部的詹姆斯&iddot;桑德克上将,得知水下海洋局舰队的一架飞机就这样报废了的消息时,一定不会高兴,但皮特已经多次勇敢地面对地这位身材矮小、性情暴烈老水手的怒火,并且幸运地逃脱了惩罚,得以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别人听。现在,重要的并不是桑德克会怎么说。而是乔迪诺和考古方面的人员已被某股来历不明的武装力量给掳走了。
他推开歪歪斜斜挂在铰链上的舱门,爬上飞机,钻进驾驶舱里。他在驾驶座底下摸索了一番,找出一个长形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手电筒。电池摸起来似乎没被损坏。他屏住呼吸,迅速地推了一下开关,灯泡瞬时亮了起来。照亮整个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