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徒们的宗教活动和仪式的进行都十分机密,并不惜故作神秘,竭力避开非教徒,甚至新教友的耳目,借以增加他们的神秘感和好奇心。但是主教们出于小心所制订的种种十分严厉的教规,现在出于同样的小心谨慎的考虑,却对这位帝王新教友完全放松了。因为不惜采取一切迁就办法把他拉入教会圈子里来是至关重要的;因而在这位君王曾承担作为一个基督徒的任何义务之前,他便已获得允许,或至少是默许,他可以享受最大限度的特权了。在教长宣布让异教会众退出时,他却不曾离开大会会场,而是在与信徒共同祈祷,和主教们辩论问题,宣讲最深奥、复杂的神学问题,参加盛大的复活节的各种神圣的守夜仪式,他甚至当众宣称,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参加者,而且已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位教士和参与基督教各种神秘活动的圣师。君士坦丁的骄傲情绪或许使他不免要,他所做的贡献也使他有资格,摆出一副与众不同的架势;一种时机尚不成熟的过份严格的措施很可能会断送掉他的尚未成熟的改变宗教信仰的果实;而如果教会严励地把这位已经抛弃供奉着多神的祭坛的君王拒之门外,那这位帝国的主人便没有任何形式的宗教可以信奉了。在他最后一次前往罗马城的时候,通过拒绝引导由骑士组成的军队,拒绝当众向卡匹托里亚丘的太阳神许愿等做法,实际已真诚地宣告放弃并侮辱了他的祖先的迷信传统。在君士坦丁接受洗礼和去世之前很多年,他便已向世人宣告,他本人或他的图象将永远不会出现在偶像崇拜的神庙之中,同时他却向各行省散发了多种奖章和图片,上面都刻画着这位皇帝参加基督教仪式的虔诚而恭顺的形象。
拒绝享受新入教者的种种特权的君士坦丁所表现的骄傲情绪是让人难以解释或轻易加以原谅的。但他的洗礼之所以一再推迟却可以用基督教会古老习俗的一些准则和做法来加以说明。洗礼仪式一般都是在几个教士的协助下,在庄严的复活节和圣灵降临节之间的50天里,由主教亲自主持,在本教区大教堂里举行;在这段神圣的日子里,总有一批儿童和成年人被接纳入教会。父母的小心谨慎常常把自己儿女的洗礼推迟到他们已能明白自己所许诺的责任的时候;古代严厉的主教一定要一个新入教的教徒经历两年或三年的见习期,而那些新教徒本身出于各种不同的世俗或宗教方面的原因,也很少表现出急于要拥有完全的新基督徒身份的迫不及待的心情。洗礼仪式一般认为包括全面、彻底地消除一切罪孽,受洗后的灵魂将立即恢复原来的纯真,并从此可以永恒得救。在那些改信基督教的人中有许多人都认为,匆忙地履行完一种不可能重复第二次的可喜的仪式,轻易抛弃掉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无价特权是很不明智的。而推迟洗礼却使他们可以放纵自己的情欲来享受现实3以赛亚,公元7‐8世纪希伯来大预言家。‐‐译者页面世界中的一切,而同时又能把确保自己得以赎罪的简便办法掌握在自己手1中。福音书的崇高理论在君士坦丁本人的感情上所留下的印象,与在他思想上所产生的影响相比起来是微乎其微的。为了实现他的野心所指引的伟大目标,他走过了一条黑暗的、血腥的战争和策略的道路;而在胜利之后,他更毫无保留地使自己完全听任命运的摆弄。他从不曾表明,他完全有理由认为他的一切作为远在图拉真和两安东尼的欠完备的英雄主义和不信上帝的哲学思想之上,而进入成熟年龄的君士坦丁却把自己年轻时获得的声誉完全给断送了。随着他对真理的认识的逐渐深入,他相应地越来越背离了仁德的做法。
在他统治期间召开尼斯宗教会议的那一年也因他处决,或谋杀了,他的大儿子而弄得乌烟瘴气。仅是这个时期也完全足以驳斥无知和恶毒的佐西穆斯的毫无道理的说法,他肯定说,在克里斯普斯死后,他父亲的悔恨从基督教教士那里得到了他从异教的祭司那里所得不到的清偿。克里斯普斯的死使得君士坦丁在选择宗教的问题上不能再犹豫了;他不可能到现在还不了解,教会确实具有一种无比灵验的药方,只不过他自己决定一再推延使用那药方的时间,一直到死亡已临近,他不可能再试图翻悔,也不再存在翻悔危险的时候。
在他最后一次病中,他在尼科米底亚宫中召见的几位主教,看到他那样热情地请求并接受为他进行洗礼,听到他郑重宣称,在他的余生中他一定要做到不愧为基督的门徒以及他在受过洗礼,穿上新入教者的白袍以后谦恭地拒绝再换上皇帝的紫袍的做法,无不使主教们受到很大的启发。君士坦丁的榜样作用和他的威望似乎支持了推迟洗礼的做法。后来的暴君都可能因而相信,在他们的长期统治中他们可能双手沾满的无辜者的鲜血全都会立即在那带来新生的圣水中冲刷得一干二净了;这种对宗教教义的滥加解释,危险地威胁着高尚品德的基础。
基督教合法地位的确立教会对这位把基督教置于罗马世界皇帝宝座上的慷慨的倡导者的感谢之情使他们高度赞扬他的美德,却原谅了他的种种缺点;而那些不忘庆祝这位皇帝圣徒的节日的希腊人,在提到君士坦丁的名字时,很少不特别冠以行同使徒的称号。这样一种比喻,如果指的是那些神圣使徒的品德,那当然便只能说是一种夸张的世俗奉承。但是,如果这种对比只限于指基督福音取得胜利的程度和次数,那君士坦丁的功劳或许并不次于那些上帝的使徒们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