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只管听少主的命令,把眼前这东西弄干净了就好,谁理她会不会游泳。她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又被人按了下去,这样来来回回,笑春风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突然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清水还是泪水,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妖是不会有泪的,可……在千年的等待间,她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还算不算妖了。这样不顾一切地回到千年前找他;又这样无怨无悔地只求待在他身边;甚至还处心积虑地陷害那位兄台,耗了元气在自己身上弄出一堆伤痕,佛曾云&ldo;不可妄语&rdo;,可她一再违背,他却只是官方慰问下,就走了。这样值吗?笑春风突然发现,他早就已经不是紫竹林里那个少年了,她的坚持变得无根无据,实在可笑,就连她自己似乎都笑出泪了。管事招呼了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抱着账本,跟着明月光跨入议事厅。这是驿风楼和其他青楼最不同的地方,因为那些江湖正派喜欢没事就开开会,有色心又都不敢言明,所以驿风山庄的老妇人特地空出一间房间,专门用来议事,也好让那些正派人士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尽美色。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贴身伺候明兰的丫鬟领着笑春风进来了。管事咳了声,将明月光的神从账本中拉了回来,他抬头,轻语,&ldo;都出去。&rdo;&ldo;少主,她……&rdo;管事嫌笑春风笨手笨脚,怕又出什么乱子。&ldo;往后我再来驿风楼的话,不用让明兰伺候了,有她在就好。&rdo;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晰了,管事也只好闭嘴,使了个眼色,示意大伙出去。房门即将阖上的刹那,明月光又开口了,漫不经心的语气,&ldo;对了,我喜欢干干净净、毫发无伤的人伺候我。&rdo;&ldo;明、明白了。&rdo;管事唯唯诺诺地点头,开始后悔当初自己警告笑春风的那句&ldo;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rdo;,显然他错了,就算她很丑变不成凤凰,但保不准哪天称了少主的心,就跟他平起平坐了。屋子里顿时静了,明月光不发一言,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账本,笑春风站在一边显得很无措。犹豫了半晌,她壮着胆子,忽然问道:&ldo;你是在保护我吗?&rdo;她就算是再笨,也能听出来明月光刚才那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警告管事,往后别让人再打她了。刚刚才有些死了的心,就因他这一句话,又复燃了。&ldo;嗯。&rdo;他轻哼,算是回应,&ldo;一直没空来看你,时常被欺负么?&rdo;&ldo;没关系,我能忍。&rdo;忍一时,忍一世,忍到他回顾驻足,对她许当年之诺。笑春风扬眉,梨涡浅笑,一丝执着染上眉睫。&ldo;为了什么?&rdo;他索性丢开账本,支着头,饶有兴致地跟她聊开了。&ldo;……&rdo;她双唇紧闭,不语。&ldo;我不给你俸银,也不准管事让你吃饱,甚至连张c黄都不给你,只准你睡杂物房,这日子比起你一个人生活更差,你在忍什么?&rdo;纵然眼前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姑娘,明月光仍旧放不下疑心,她的出现太诡异。本想着她终会忍不住自己走,没料,还真有耐心。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笑春风还以为是管事故意刁难呢,想了会,她猛地抬头,决定豁出去了,&ldo;我……我就只想待在你身边。&rdo;明月光凝神,用咄咄逼人地视线紧盯着她看。气息像是凝固住了般,她咬着唇,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回答,虽然不指望他会想起什么,但多少还是抱着几丝侥幸。&ldo;嘁……&rdo;半晌,他很不客气地溢出嘲笑,&ldo;燕山山寨是没有人吗?还是华遥瞎了眼,怎么就挑了个你这样的来玩美人计?&rdo;&ldo;美人计?&rdo;苦ròu计还差不多吧,他都让人把她折磨成这样了,还美人呢。&ldo;我听说燕山山寨在四处打听一个叫笑春风的人,是你么?&rdo;他嘴角一弯,冷冷地笑,像是非要把她逼得无所遁形才算满意。笑春风花了很多力气才维持住镇定,面不改色地继续胡诌:&ldo;大概同名吧。&rdo;&ldo;嗯,我信你。&rdo;他意兴阑珊地笑言。&ldo;……&rdo;反而轮到笑春风不信了,他那么精明,怎么可能就这样信了?&ldo;慢慢熬吧。&rdo;分明就是句警告嘛,他偏偏还带着温润的微笑说,愈发让她觉得不寒而栗,背后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