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它们来自我们尚未探知的外在世界,&rdo;塞提说,&ldo;来自一个神祗元时无刻不在创造生命的广大寰宇。当它们寄住在具有生命力的海洋里时,它们有鸟身人首的外形,以阳光为食;当它们飞越疆界时,它们则有燕子或另一种候鸟的造型。别忘了凝视它们,因为它们都是我们死而复生的祖先,它们代我们向太阳求情以免它的光芒摧毁了我们,是它们启发了法老的思想,为他开辟了一条世人眼中看不见的道路。&rdo;
当夜晚来临,星星闪烁时,塞提教他的儿子认识苍穹。他告诉儿子星座的名称。各星球、太阳和月亮持续不断地运转的规律和黄道十二宫的意思。难道法老的力量不应该超过宇宙的极限,将他的权力推向每一寸土地吗?
拉美西斯敞开双耳与心灵,聆听着,他在心中装满父亲赏赐的&ldo;食粮&rdo;,一丁点儿也没浪费。但黎明来得太快了。
由于杂草太多,皇家的船只无法前行。塞提、拉美西斯和四位船员,带着长矛、弓箭和标枪,登上一艘轻型的纸莎草船,法老亲自掌舵。
拉美西斯觉得他被带到一个与河谷全然不同的世界。这里,完全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高八米的纸莎草丛不时掩蔽了阳光。假如他的皮肤没有涂上一层厚厚的油膏,定会被成群叫声震耳欲聋的小飞虫叮伤。
穿过一个水泽森林之后,这艘轻舟滑进一个池塘似的地方,其中央矗立着两个小岛。
&ldo;碾圣城和德培圣城。&rdo;法老说。
&ldo;城市?&rdo;拉美西斯觉得惊讶。
&ldo;这个城市完全是自然生成。当生命孕育自原始的海洋时,它就以一种升白海底的土丘形式出现,这里有两座神圣山丘,在你的心灵里结合,形成诸神乐于居住的惟一国度。&rdo;
在父亲的陪伴下,拉美西斯走在&ldo;圣城&rdo;的土地上,并在一座小庙前冥思,他看到在一座长满芒草的小山冈前,插着一枝顶端削成螺旋状的棍子。
&ldo;这就是职权的象征。&rdo;法老明确地指出,&ldo;每个人都应该找到属于他自已的那个,并且将它保护好,凌驾自己的生命之上。法老的职权是成为诸神的第一个使者,而不要成为暴君。&rdo;
在他们四周,围绕着数不清的不安力量,根本无法令人心平气和,这种混沌当中,人随时需要保持警戒。惟有塞提看起来万物不侵,好似这个难以捉摸的大自然已臣服在他的意志之下。假如他眼中没有一份坚定的安宁,拉美西斯一定会迷失在这些巨大的纸莎草丛中。
地平线豁然出现,小船划过岸边住着渔夫的深绿色水面。渔夫们赤裸身体,蓬头垢面,居住在简陋的茅草房里,使用渔网、钓竿和捕鱼篓,用长刀切开鱼肚,挖空内脏后,将鱼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其中两个人抬着一条尼罗河的鲈鱼,因为太重了以致把他们用来挂鱼的棍子都撑弯了。
因受这意外造访的惊吓,渔夫们露出恐慌和敌意,彼此紧靠在一起,挥舞着他们的刀子。
拉美西斯走上前去,那些凶狠的眼神集中到他身上。
&ldo;向法老低头鞠躬。&rdo;
他们放下刀子,松开紧绷的指头,把武器丢在松质土地上,俯伏跪倒在他们的君王面前,然后邀请他与他们一起分享美食。
渔夫与水手们开着玩笑,后者送给渔夫们两坛啤酒。当他们醉醺醺时,塞提要他的儿子点起火把,火把的火焰可以赶走飞蚊和黄色小虫。&ldo;这些是最贫穷的人,但是他们尽了他们的本分,并且等待你的救援。法老应该拯救贫穷、保护寡妇、喂哺孤儿和满足人们的需要。一位勇敢的牧人应该日夜值勤,一面盾牌应该知道保护人民。这个被上帝遴选为执行崇高任务的人,人们会赞美他:&lso;他在位时没有人会挨饿。&rso;再也没有比当埃及的法老、哺育全国的百姓更高贵的工作了,孩子。&rdo;
拉美西斯和渔夫及纸莎草收割工人一起生活了几个星期。他学会了辨认多种可食鱼类,也学会了制造轻型小舟;他捕猎的本能更上一层楼,能浮浮沉沉在地形复杂的运河和沼泽中;他悉心倾听那些能在水中奋斗几小时、捕获大量鱼类的游泳健将的故事。
尽管他们的生活粗野,但是他们并不想改变,他们认为山谷居民的生活枯燥乏味。在那个太文明的环境里,短暂的停留对他们来说已经够了,在享受过女人的温柔和酒足饭饱后,他们又回到三角洲的沼泽里。
王子在他们的能力中吸取养分,他采纳并听从他们的意见,学会与他们相处,当疲惫撕裂他的肌肤时,他毫无怨言,而且再次忘了自己的特权阶级。他的能力和技巧已臻完美,他一个人的表现堪比三个老练的渔夫。但是这样的成功引来的却是嫉妒多于赞美,不久他便被群体所排斥。
他那想放弃与生俱来的神秘力量而与平凡人相同,并且过采石工人、水手或渔夫般生活的梦想破灭了。塞提带他到国土的边境,在这些荒凉的地方,大海咫尺天涯,仿佛已经开始吞并大地,法老要他清醒地面对真正的生活,摆脱童年的幻想。
父亲弃他而去。但是,就在临走的前一夜,父亲已经指出通往王权的道路。他的话是针对拉美西斯说的,而不是别人。
一个梦,一点恩宠时刻,没有别的了。塞提与风对话,与水对话,与无边的三角洲对话,对他来说,他的儿子只会凸显他帝王的高贵。带儿子到世界尽头,为的是打碎他的骄气和幻觉。拉美西斯的生活不是君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