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记住父亲的话:&ot;男子汉马革裹尸最光荣!&ot;
我的父母都是抗日战争初期的老兵,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被打成了叛徒、走资派,母亲被遣送回山西老家,我跟父亲去了干校。
16岁时,我一人跑回昆明,靠在火车站给人家推板车,换得几毛钱买点包谷,再到菜市拣烂菜叶为生。
一年多后,父亲请假到昆明来找我,搂着瘦骨伶仃的我好一顿哭。哭够后说,你去当兵吧,当兵有吃的。我就是这么当兵的。
所以父亲这回对我说:&ot;部队解救了你,我们不能有难时找部队去了,当部队需要时我们却溜到了一边,就凭部队把你养成这一米八的大个,你也该去!&ot;
这时,我母亲已从山西回来,哥哥姐姐都回到父母身边了,一家团圆,日子又像以前红红火火,我也有了对象,正谈得火热,当我决定上前线后就跟我吹了。说实在的,我不想回部队,母亲也不断向父亲哭求:我们受的苦够多了,我再不指望别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父亲说,就是为了国家没让我们冤死屈死,我们也该献出个儿子来!
&ot;好吧,我就献出来吧!&ot;我决定了,虽然敌众我寡,但时机难得,即便连主力不来我也带这个排打进去,能干掉多少算多少!
敌人猛打一阵后,又出来一个巡逻队,用电筒到处照,乱打一气。我明白,敌人被惊动了,但注意力在响地雷方向,并未察觉已经到它侧后的我们,我再次命令:第一枪只能由我打响!
第17节:替我回家
作者:和平
敌人来到横跨水沟的桥上,我们就卧在桥脚下,我很紧张,枪口紧跟着敌人电筒光,准备在这支巡逻队发现我们时立刻将它报销。但决不先打,因为枪响后再接近营房就不易了。
我身边的新战士赵启新,长了一身脓疮,臭水一泡,他总是不停地扭动抠挠。我对他说:别动!他再没动,敌人子弹打在他身边,他还是没动。二班长一直咳嗽,咳起来翻肠倒肚,我最担心的是他。后来他告诉我,他把一整条手巾全塞进了嘴里,让它紧紧地抵进了喉咙。
敌人在桥上停下来,说了些什么,便返回去,我紧张的心才放下来。
为了胜利更有保证,我决定到各班再部署一下,返回来再过小桥时,由于天黑,敌人也从另一面摸上小桥,我们未被发现。但战斗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打响了。我身后的通讯员朱顺国的钢盔被敌人的刺刀碰得&ot;当&ot;的一声,我转过身,小朱的枪就响了,有几个人忙向回跑,一个人倒在桥面上。我伸过头去看,只觉得一股股温温的粘粘的东西喷在脸上。后来得知,倒下来的是敌人公安屯大队长。
桥上枪一响,我们全排开了火,跃上水沟坎,直冲敌营房。
敌人乱成了一窝蜂,纷纷向营房后山阵地跑,我早料到这一着,派三班直插营房后面。一排排手榴弹扔过去,八二炮、火箭筒也一齐开火,火光冲天,照着我们向后山冲击的路。三班副龙世江端着轻机枪冲在最前面,连续打下11个地堡。还抓了个中士班长。战后,龙世江被授予英雄称号。全排立一等功,获&ot;夜老虎排&ot;称号,我个人也立一等功。
当晚,我向团长报告:&ot;敌方一个加强排和一个公安屯大队被我全歼。&ot;团长问:&ot;你们伤亡多少?&ot;我说:&ot;无一伤亡!&ot;
6兄弟,替我回家
面对昔日战友最后的栖息地,我缓缓地脱下军帽,立正,向着墓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久久不肯放下,那战斗中的一切,又一一闪现在我的眼前……
右手被炸十多处
7月12日,用火炮打击敌人大反扑的那天早上7点,隐蔽在山沟、洼地的我军炮群仿佛滚雷一般咆哮起来,加农炮、火箭炮的炮弹拖曳着耀眼的火光交织飞舞着落在敌人盘踞的阵地上,火光闪闪硝烟弥漫,爆炸声响彻云空。炮击刚停止,担任主攻的某部四连便发起了冲锋,向敌人盘踞的高地风驰电掣地冲击。
一班长王东红从隐蔽的草丛里一跃而起,提着冲锋枪带领全班率先进入敌阵地。一个端着冲锋枪的敌人看见我军从天而降,惊慌中向一班长猛扑了过来。&ot;你个瞎苦儿来送死!&ot;东红心里狠狠地骂着,机灵地一滚,手中的枪响了,一梭子过去,只听见前面那个家伙一声惨叫,捂着肚子,摇晃了几下栽倒在地。
王东红是去年12月由会泽入伍的新兵,开赴战区后被火线提拔为三连二排一班班长,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我则是二排的排长。
他指挥着全班继续前进。
子弹仿佛尖厉的狂风&ot;呼呼&ot;、&ot;啾啾&ot;地从头顶刮过,手榴弹像闷雷一样炸响,敌人坚固的防御阵地被撕开一个口子,一班边搜索边前进。
&ot;班长,你负伤了!&ot;王东红似乎没有听见,他继续猫着腰搜索着,当小马第二次喊他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耳边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满手都是粘呼呼的鲜血,血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
&ot;班长,你负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ot;战士马有亮说着,掏出一个急救包&ot;哧&ot;地一下撕开,取出三角巾缠在班长头上。
正在包扎时,王东红突然看见几个敌军鬼头鬼脑地从隐蔽洞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