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吧,张浚是个左右逢源的家伙,很聪明的家伙。
张浚的确聪明,却很自恋,常常自我比喻为谢安、裴度,虽然没有刺客砸他脑袋,不过他还蛮希望遇见一次贼人,只一刀砍破他的头皮,他第二日上朝,便包扎好,一副忠臣遭到袭击的样子,就更像裴度了。另外还有一点,让张浚出面主持全军去打李克用,也是因为当初张浚当的是行军判官,每天以吹牛皮自娱,导致李克用极度藐视这个浪费牛类生命的家伙,以至于气得李克用找下诏的使者诉苦:&ldo;张公好虚谈而无实用,倾覆之士也。主上采其名而用之,他日交乱天下,必是人也。&rdo;
很可惜的是,李克用这样起初真无心造大唐反的人,没有被李晔信任,他选择了最狡猾的朱温。当然了,张浚听说李克用对自己的评价以后,气得好几夜都没睡好,某日,李晔找张浚谈话,张浚知道李晔属于奋进型的皇帝,故曰:&ldo;陛下英睿如此,而中外制于强臣,此臣日夜所痛心疾首也。&rdo;一句话,顺利戳中了李晔的伤疤,李晔赧然地望着心中有天地,肚里有乾坤的张谋士:&ldo;奈何?&rdo;张浚果决道:&ldo;莫如以强兵服天下!&rdo;
李晔,一个想要后进的皇帝,青春的热血沸腾了,拍案叫道:&ldo;好!朕将募兵,统交于卿!&rdo;
然而逼迫藩镇合伙攻击李克用,美其名曰&ldo;募兵&rdo;者,着实困难。这伙藩镇,早就乱得不可收拾,不过,谁让他们遇见了张浚呢?具体的招兵过程略,不过,某次为了能够路过不可能路过的地方,张浚曾深入藩镇内部,一个人,嘴里头嚼着类似于口香糖(有可能是鸭舌)的东西,作为朝廷大员的他,叫来当地的牧守(刺史)陪他。令人疑惑的是,张浚从下午一口气坐到晚上张灯,喝了六壶茶,嘴里头那烂东西还没吐出来,一直嚼。
后来张浚就走了,再后来,听说藩镇的大帅把那位和张兄喝茶的牧守杀了。原因是,大帅同志是个警觉的人,有眼线在牧守那里蹲点,但见牧守坐在一边陪张浚同志喝茶,张浚同志的嘴巴一直动个不停,大帅大怒曰,一定是在通奸!遂等张浚溜达出去后,责问牧守:&ldo;你可曾与相国说了些什么?&rdo;
牧守非常之冤枉:&ldo;我们一句话没说啊!&rdo;
大帅更加愤怒,都他妈看见你和相国从下午讨论到晚上,问你你还这副表情,遂震怒:&ldo;放……!&rdo;操刀便砍了牧守。
由于意识到牧守与张浚有很阴险的阴谋,大帅便防备着,时刻防备着,一丝不苟地防备着,于是,六军顺顺当当、大摇大摆地路过了。可是张浚又迎来了一个新难题,藩镇不愿意帮忙,只肯拿出布帛&ldo;资助&rdo;。不过,也正因此,负责送礼品的各地使者,见识到了张浚的口才。&ldo;回去告诉你们节度使,这些东西就是大家的军费,至于锅幕布槽啖马药,土产所共之物,你们都自己准备准备!&rdo;数日之内,张浚募兵十万,军资充分,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可见李晔没有选错人。
五月,李晔下诏,削夺李克用官爵、属籍,以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宜慰使,京兆尹孙揆为副,以镇国节度使韩建为都虞候兼供军粮料使,以朱全忠为南面招讨使,王镕为东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赫连鐸为副。
一切都准备得相当好,就是最后誓师大会上,出了一丁点小状况。在安喜楼,李冶为张浚和孔纬(两位都是亲任的统帅)送行,张浚屏退左右,然后,他对李晔淡定地说了一句很感人的话,这句话,也是造就未来难以收拾场面的话:&ldo;俟臣先除外忧,然后为陛下除内患!&rdo;声音比较甲亢,分贝比较高,可怕的是,被挥退的左右,都在不远处。
更恶心的是,太监杨复恭没有走远,或者说根本就挪多了几步,躲在屏后偷听,呵呵,原来这样,是要先害我吧?杨复恭恨恨地想着,恨得连灭了张浚九族的心都有。会后,两军中尉在长乐坂饮酒辞行,太监们纷纷灌张浚酒,很快就醉了。张浚属于酒后丑态百出的类型,什么自己是国朝元老,两弹元勋之类的统统吹一遍。正当张先生遭到众人侧目时,杨复恭上来为张先生敬酒,看着他的脸,尖酸地问了一句:&ldo;相公亲自远征,作态呢?&rdo;
嗯,很尖锐,张浚虽然醉了,可面对这太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甘心被人奚落,就得反唇相讥:&ldo;等平了贼人还朝,看谁作态?&rdo;两人已经开始了水火不容的状态,可是事情到了最后,证明大家都没机会作态了,历史大局不会在乎私人恩怨,尤其是在推动历史前进,并缔造五代十国混乱局面、人心狡诈多端的朱温面前。
官军在晋州集合,主要有宣武、镇国、静难、凤翔、保大、定难等军。朱温新负责上了宣武、宣义节度使,大军行进到了阴地关(山西省灵石县西南五十里),朱温便将谋划好的策略实施了下去:
葛从周,率领一千骑兵,偷偷自壶关(山西东南),深夜抵达潞州(壶关属县,潞州属市级),突袭入城。
别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领兵攻李罕之于泽州(山西东南部,太行山最南端,三晋大地通向中原的要害)。
张全义、朱友裕在泽州北驻兵,以便为葛从周打援,此外,遣使上表,请孙揆赶赴潞州藩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