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李漼看完上谏后什么反应吗?
他搁下奏疏,嘴里头狠狠地吐出了类似于&ldo;死老头子&rdo;的几个字,怏怏不快。见李漼没有反应,刘瞻又与京兆尹温璋一起上书了。温璋,一个敢于杀贪官污吏的官员,他是温大雅的六世孙,温温儒者,却有铁血的手腕。可在李漼面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因为,当他们为无辜者求情的时候,得来的是李漼的冷笑,他冷笑着望着刘瞻和温璋,手慢慢抬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外面:&ldo;你们知道我失去爱女之痛吗?都给我滚!&rdo;(上大怒,叱出之。)
事后,刘瞻成了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使,温璋成了振州司马。
温璋一辈子,不知道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地痞恶霸,可总也除不干净。现在,他终于知道问题的所在了。
那天,他感叹:&ldo;生不逢时,死何足惜!&rdo;当天的夜里,他洗浴干净,写了一份遗书,仰药而卒。听到这个消息,李漼狂笑,呵,很新鲜嘛,你们一个个都装成忠臣的样子,跟我说先帝的美德,看来是有愧于我了。当下,他下敕:&ldo;苟无蠹害,何至于斯!恶实贯盈,死有馀责。宜令三日内且于城外权瘗,俟经恩宥,方许归葬,使中外快心,奸邪知惧。(如果不是心虚,又怎会自杀?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三日内,于城外埋葬,朕宽宏大量,若日后有大赦,才准许归葬,使中外快心,奸邪知惧!)&rdo;
余怒未消的李漼,又贬右谏议大夫高湘、比部郎中知制诰杨知至、礼部郎中魏筜等于岭南。躲在一边,瞧着这一幕幕发生的人,很多很多,但谁都不敢站出来,只能扼腕叹息。当然,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也有不扼腕叹息而撸袖口掐腰窃喜的。
李漼这样暴躁,也多亏了韦保衡和路岩,他们最容不得的就是刘瞻,最恶心的就是温璋。
这下,案件更清晰可知了,李漼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错,是刘瞻、温璋,与御医合谋投毒,本想谋害皇帝,却没想到误让公主喝了,死有余辜!我的说明是,这是奸臣构陷罗织的言辞,李漼想都不想就信了,因为他一直想不通为何刘瞻和温璋会这么反对自己杀死医治自己女儿无效的医生,听了路岩的话,他全明白了。
结局: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
李漼:谢谢你,保衡,谢谢你,岩!
还是结局:原本,韦保衡和路岩相亲相爱,后来,韦保衡又在李漼面前说路岩的坏话,把路岩送了出去。从此,路岩与韦保衡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京畿百姓也很爱戴路岩,沿路以石块、砖头、弹弓、瓦砾投掷等方式欢送,导致路岩走出去二里地又被迫折了回来,他实在受不了百姓的枪林弹雨,跑到京兆府,请求京兆尹庇护,可惜京兆府都是温璋的故旧好友,不纳,于是,路岩同志,冒着枪林弹雨继续前行,幸亏皮厚,居然没被砸死。
最终的结局,发生在懿宗昭圣恭惠孝皇帝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的三月,李漼非要去法门寺迎佛骨,群臣上谏,不听。
无奈又无奈之下,有位谏官不要命地说了一句吓唬李漼的话:&ldo;宪宗迎佛骨,不久就驾崩了!陛下迎佛骨,臣不知道结局如何!陛下信不信?&rdo;
李漼怒:&ldo;不信,朕生得见之,死亦无恨!&rdo;见得一面,哪怕让我去死,我也愿意呢!
得见佛祖,死亦无憾!
唉,李漼感情太丰富,他爱佛法,所以广造浮图、宝帐、香舆、幡花、幢盖以迎佛骨,皆饰以金玉、锦绣、珠翠,从京城至寺庙三百里,车水马龙,昼夜不绝。
四月,佛骨到了,李漼导以禁军兵仗、公私音乐,沸天烛地,绵亘数十里。富室夹道,又有彩楼及无遮大会,人数几十万,耗费无数。李漼御安福门,降楼膜拜,流涕沾襟,大哭一场后,赐僧人及京城耆老尝见元和佛骨者金帛。迎佛骨入了禁中,停留三日,才出置安国崇化寺。
七月,李漼忽然感觉身体不适,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密谋立少子普王李俨。
庚辰,这伙人下制:&ldo;立(李)俨为皇太子,权句当军国政事。&rdo;
几日后,李漼驾崩于咸宁殿。
其实,上面的故事,总结起来就是,懿宗迎佛骨,不久就驾崩了。这回,李漼真信了,他说过的,他没有遗憾。
他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才华,却懒得无可救药。宣宗李忱死后,他便把年号&ldo;大中&rdo;换成了&ldo;咸通&rdo;。
所谓&ldo;咸通&rdo;,是诗歌&ldo;海岳宴咸通&rdo;里面截取的一个词汇,咸,就是都;通,就是好。
令人诧异的是,这句话的作者,正是很不喜欢李漼的李忱所作,而李漼,也曾想继承宣宗,为了重新把大唐振兴而努力。也许是我想错了,哪怕李忱对他再不好,李漼也尽心尽力地想当一个好儿子,受再多的委屈也不能有怨言,他可不慈,我不可不孝。然而,现实一次次摧毁李漼的意志,对于喜欢游乐,生活作风懒散的人来说,当皇帝实在不是最差劲的选择。最初的精神与意气,在无聊而又枯燥的时光中消失殆尽了,生活如此枯燥,有的人选择扛住,有的人却选择了逃避,而李漼,有逃避的资本。
和很多很多人的选择一样,李漼把所有让人厌倦的工作统统交代给了大臣和宦官,而正是这些令人厌烦的工作,却有着让无数人癫狂的作用,权柄在握,就再也不用受罪,艰难困苦只是一级一级往下压去,最终落到了百姓身上。这就是体制下的必然,这样的人治制度,就好比一艘精锐的巨舰,需要一个智慧果敢的人驾驭,一旦他不是,一切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