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官嘛,懂不懂无所谓,关键是让人以为你懂。其他人以为你懂不管用,关键是你要让上头以为你懂。
所以,裴延龄真的懂了,李适坚定地支持他。
裴延龄也不容易,刚开始和陆贽一样,当的是个县里头的小县尉。他个人没有陆贽那样的想法,也就自然没有陆贽那样傻逼的勇气,拉住使者阐述自己的前卫思想。
那时候裴延龄还年轻,安史之乱发生后,一个人逃到了江夏(湖北武汉南部)。在江夏,华州刺史觉得他很聪明很机灵,人还不错,读过不少书,于是上表推荐,裴延龄一跃成了太长博士。裴博士在太常奉的是散漫差事,偶尔一天,他碰见了他生命中的贵人卢杞。是卢杞推荐了他,当上了膳部员外郎、集贤院直学士。裴员外命途多舛,因为在这里,他又碰见了崔造,崔造见他机灵,表奏荐他当东都度支院。
命途多舛的时候到了,因为刚升职,卢杞就死了,接下来是张延赏当宰相。张延赏虽然人很差,但他更恶心裴延龄,裴延龄没有敢于直言的特色,也没有敢于面对惨淡人生的豪情,张延赏恶心他。
没别的,主要是因为这小子升官实在是太快了‐‐有这么升官的吗?你以为当官容易吗?给我滚下去!
一怒之下,张延赏把裴延龄打发到了昭应县,去长安边边儿上的县当个小县令(宰相张延赏疾其易,出为昭应令)。
当官有个特点,不要相信&ldo;宁为鸡口,无为牛后&rdo;的屁话,当官就是当官,在大地方当小官要比在小地方当大官强,除非你就是为了享受富裕,这就是为何大家都往京城挤的原因,贤者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奸臣为了通览朝中事务。想必裴延龄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大哭一场,开始了自己的奋斗。
长安边边上的小县令奋发图强了,搜刮钱财了,贿赂人了,被搜刮的人,是小老百姓,接受贿赂的人,却经是御史中丞,而当年接受贿赂的御史中丞,名字叫窦参。
见长安边边儿上的小县令给钱这么多,就和窦喜鹊一起在幕后策划,给裴延龄送了个特大号的喜报,喜报曰:&ldo;现今的京兆尹郑叔则不怎样,不久后你的了!&rdo;裴延龄高兴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后,还真到了京兆尹的位置上。
京兆尹好啊,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搂钱,除非朝廷有人弹劾,但咱上头有人。裴延龄当京兆尹,什么神策军的人又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什么禁兵又在酒楼砍人了,他才不管,要实现自己的抱负,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瞅准时机,尽快回到中央,积极的态度要给上头人看,否则是没有意义的。
钱给够了,窦参和窦喜鹊很满意,上表一番,把他弄成了司农少卿。
话说,自从李亨以后,司农渐渐变味了,因为司农以前管农业,后来朝政混乱,管农业的也变成了管财政的,因为凡事都需要钱。无疑,擅长搂钱的裴延龄,他表现的机会来了。靠压榨和收受,他往往能比别的官员多贡献一份礼物用以孝敬皇帝。
窦参和窦喜鹊满嘴大炮,因为说陆贽坏话统统滚蛋了,裴延龄却因为踏踏实实聚敛,成了李适心目中的理财能人。裴延龄很懂事,他选择了不和陆贽干仗,因为他知道自己嘴皮子打不过人家,论才华也不行,虽说自己也曾当过直学士,可那是花钱买的,跟陆贽的翰林学士不是一码事儿!
这样的想法救了裴延龄一命,现在班宏卒了(就是死了),到底是让陆贽推荐的李巽补上,还是让李适相中的裴延龄补上,李适很头疼。
陆贽的谏书又来了:&ldo;现在管度支的一定要宽容才行,苛刻的人肯定弄得诸道造反。裴延龄是个妄诞的小人,不能用他!&rdo;
陆贽已经不是头一回这么激动了,上一回激动是卢杞祸国的时候。一个管财政的,至于吗?李适摆摆手,只说了一句话:&ldo;朕还是觉得裴延龄这人不错。&rdo;
好人裴延龄就这样上位了,虽然他不懂财会。
既然不懂,那就找懂的人帮忙做。
既是为了邀宠而去做,就一定尽可能地投其所好。而李适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国家富裕,他自己能拥有一座小金库(小金库当初让李泌毁了)。有这样的梦想实在不足为过,可谁让你是皇帝,当皇帝就不该有自己的小金库!
李适高兴死了,因为他发现,就连李泌办不到的事,裴延龄都能办到。刚才说到,裴延龄找人帮忙做搂钱事业,就一定会找比他还狠但智商很低的属下。帮他搞钱的人,裴延龄思考过,采用了一帮老奸巨猾的小吏,因为是小吏,工资低,地位低,才会疯狗一样为他卖命。裴延龄每天都想象着自己跑到圣上面前,把一摞百元大钞&ldo;啪&rdo;一下拍到桌子上,吆喝一声:&ldo;臣的!&rdo;可惜那时桌子虽然早已普及,却没一摞又一摞的人民币,所以,裴延龄必须恭恭敬敬地来到李适先生面前,拿着个笏板,谦虚而又淡定地说:&ldo;陛下,臣一月为你赚九百万贯,没什么,您爱花就花吧!&rdo;
然后是李适的一声尖叫:&ldo;爱卿,你太牛了!&rdo;
因此可以断定,李适、裴延龄,昏君、奸臣!
没错,君是明君,不假;臣是能臣,也不假。悍妇加懦夫,自古常败家;昏君加奸臣,自古常败国。